第十四章 佳人(第3/9页)

楚少少冷哼一声,“放肆!”张手一扬,抓了只金弓在手,拔下发簪做作箭,“嗖”地急射而出。只听“哐当”一声,袖刀不堪发簪上夹杂的劲力,竟碎成两截落地。发簪势仍未歇,“噗”地钉入地下寸余。趁这工夫,另一边郦逊之抢先几步,护在那女子身前。

黑衣人身形顿停,在半空中刹住,落在几步开外,瞪了楚少少一眼。楚少少毫不示弱,反而踏前一步。左鹰忙拉了拉他,轻声道:“十七郎,小心。”左府的护卫见门外出了事,纷纷涌出,一时间王府门口人潮如织,多了数倍,围住整个街面。

黑衣人的脚回缩了一小步,望着藏在郦逊之身后的女子,一手指出喝道:“你跑不掉的。”冷笑声尖涩锐利如挥出的刀锋,薄薄的刀光同时灵蛇般射了过去。郦逊之见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一狠,揉身而上猱身而上,手中玉尺白晃晃当面打去。

一股寒气,几许幽香,扑面袭人,中人欲醉。

黑衣人打了个寒噤,浑身像被冰剑割过似的,玉尺虽未及身,却犹如打中般让人痛苦,不得不再退数步。玉般的戒尺裹着明晃晃的寒光,再度欺身过来,如暴雪压顶,漫天沸沸扬扬尽是厚重的雪花,眼看那天就要被埋在雪中。

忽见刀光一亮,阳光万丈射出,盖过了雪光,盖过了尺光。刀锋狠如绝情,直取对手的脆弱。郦逊之的腰侧正是破绽处,刀光一闪,离腰际仅两分。一边楚少少惊呼一声,手中箭不及出手。

惊呼声刚出口,郦逊之横腰如桥,擦刀而折,顺势倒翻了个跟斗,趁黑衣人刀势未停,玉尺急击他下盘。黑衣人冷哼两声,拔地起身,左掌一扬,星星点点黑芒冲向那女子,右手的刀光又如月色。

雪花更冷,似被冰封成石。

郦逊之见他以寒克寒,以快制快,又有暇应付他人,好胜心顿起。他不愧为暗器名家之徒,楚少少正待阻住那些黑芒,忽然发觉流星赶月般地蹿窜出几颗圆石,轻轻一撞,黑芒经不住那力道,七零八落地掉下。

楚少少心中一动,那些圆石难道就是闻名天下的“其乐石”?当年梅湘灵的“其乐石”因从未失手而名列“暗器百家”第二,名震江湖。他朝地上仔细看去,圆石晶莹透亮,折出阳光万缕,却看不出什么奇妙处。比起苏州吕家各种古怪的暗器,梅湘灵的其乐石从未言败,恐怕是因他武功高妙,而非暗器本身之故。

他这样想着,那一边刀势暴涨数尺,滔滔大浪般打向郦逊之。这黑衣人出手至今,刀法换过数种,各不相同,似乎所学极杂,又似乎不想露出真正师承。

两人一来一去,让左鹰看得心惊胆战,吆喝手下将黑衣人的退路封住。那女子与楚少少一处,皆退到众护卫的身后。黑衣人见状露出退意,刀势虽猛,后劲已失。

郦逊之知他心意,喝道:“放下兵器,保你无事。”

那人冷笑数声,回敬道:“你也配叫老子留下?”如鹰隼展翅,忽喇喇疾退丈余,迎面的护卫纷纷举刀,那人一掠而起,踩上几人的肩头,转眼到了王府护院墙上。

郦逊之飞身跟上,那人张手一扔,刀竟脱手而出,逝若惊鸿,不可挽留。刀势甚大甚急,郦逊之只得将玉尺平平贴上,对着刀背用力一敲。得此一缓,黑衣人已逃出五六丈开外,跳上街旁院墙,没入高墙之后。

左鹰松了口气,派了几个手下去追赶,又招呼郦逊之等人。那女子整理好衣衫,向三人福了几福,谢他们相救。郦逊之见她举止从容合度,好感更甚。楚少少从地上捡回发簪插好,整好衣冠,自报三人的家门,对她问长问短。

那女子柔声报出来历,自称是“灵山胭脂”。郦逊之闻言,笑容便停住了,“你是灵山人?”胭脂浅笑着应了。郦逊之问:“可认得灵山三魂?”胭脂收了笑容望定他,愁愁地道:“家兄灵山断魂。”三人皆惊讶地“啊”了一声。

浙江雁荡本无灵山,只有一条灵江、一座灵峰。在群山深处,却因出了一位名扬四海的灵山大师,使他所居之处有了灵山之称。更因他收了三个青出于蓝的弟子:失魂、断魂和归魂,而让“灵山”一名更为响亮。灵山大师仙逝后,灵山三魂皆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江湖人提到他们的名字无不又敬又畏。

那一边楚少少听了她的来历,热情僵成了屋檐上挂的冰棱。左鹰对武林人物所知不详,却知自家机关重重的府第出自断魂手笔,便不愿多惹事。两人忽有要事在身,拉着郦逊之说了些客气话,带了护卫躲进左王府。

郦逊之心中疑虑密布,胭脂来头并不简单,居然有人敢当街追杀,实在奇怪之至。但他心里更多欣然,断魂与失银案颇有牵连,此时能遇上他的妹妹,说不定就要柳暗花明。于是温言安慰了她一阵,漫不经心地问及黑衣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