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隐衷(第2/7页)

一曲终了,江留醉脑海里仍是雁荡山水,半晌才感到夜的寂静。她的歌牵魂引魄似地似的令他心跳加速,转头看去,夜色中她的侧影让这山坡也妩媚起来。江留醉想起那日太公酒楼的歌女,确定是花非花无疑,便心满意足地抬头望星空,出神地道:“依我看,你的歌声比轻功、医道什么都好。”

她默然片刻,听见有迅疾的脚步传来,往来处看去,一个人影正快速走近。

那人飞快地跑来,江留醉立即挡在花非花身前,仔细一看却是郦逊之。他一见两人安然,便放心地道:“你们没事就好。”

江留醉道:“出事了?”

“没有。胭脂见你们走得匆忙,以为有什么意外,我放心不下就赶出来了。”

花非花问:“其他人呢?”

“都在原地,没事的话你们和我回去,外面毕竟不太平。我半天没找到你们,幸好方才听见歌声,这才寻了过来。”

花非花朝江留醉道:“回去吧,这里够冷的。”便一个人径直走在最前面。

“是呀,三更半夜,你俩不见的话,真要把我吓出病来。”往前看去,花非花兀自走得飞快,郦逊之若有所悟,向江留醉道:“看来,我打扰你们的清静净了。”

“说什么呢。”黑暗中江留醉扬起一张笑脸。

语音未毕,忽然一道银光,像黑夜里的幽魂掠近。郦逊之警觉最高,大喊一声“小心”,江留醉头一低,银光险险地从他发梢飞过。三人停下脚步,聚成一圈。

不远处,一人抱剑独立,黑黑的影子薄得风吹便走的模样。晦暗的天色中,他一身红色披风随心所欲地飘荡。

“红衣?”江留醉一个冷战,惊叫道。

红衣例外地回应:“不错。”

郦逊之暗道“不好”,飞身往客栈而去,道:“我去看父王!”红衣身形立动,鬼魅般挡在他面前,“一个也别想走!”郦逊之想也不想,一掌拍出,气力用了十分。那掌到了红衣面前,忽然一转,化掌为拳,直击在他身上。

分明碰着他的衣裳甚至是他的肉体,郦逊之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衣物包裹下的并非人的身躯,柔若无物,冰凉彻骨。红衣冷冷地一哼,红得要滴血的长衣倏地发烫。郦逊之的拳迅疾离开,随之而来的灼热几乎让他一烫。

这一次,他明显觉出红衣的杀气。不凌厉,不嚣张,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担忧。杀气如剑一般,轻轻刺入三人的心,来不及紧张,致命的疼痛一寸寸咬人似地似的传来。明明是冷到极点的人,逼人的杀气却相反让人深感窒息与焦渴。

红衣缓缓伸掌,薄薄的手划过夜空,像为情人拂去脸上微尘,像晚风抚过孩童的面颊。他的姿势依然优雅,郦逊之却再度体会掌中倾人的压力。如同佛祖的五指山,看似不经意,实则千钧万力蕴在掌边,如有魔力,将郦逊之吸近。

江留醉瞧出不妥,一双小剑挥出,直插向两人身体的空隙。花非花闪过一边,提足往客栈赶。红衣登即弹开数丈,放过郦逊之,身如飞箭想拦在她前。谁知花非花反手一剑便刺,平平常常一剑,竟吓得红衣一退,避其锋芒。

江留醉眼见此情形,心中泛起奇怪之极的感觉。红衣则认真地看了看花非花,只有他明白,刚才那不起眼的一剑内藏巧妙变化,更直指他掌心大穴,寻常人绝不敢如此应付。“阴冥玄寒掌”是红衣的成名武功,至柔至阴,使中掌者五脏六腑受到极重的阴寒之气,淤之成毒,以致气血不调,不治而亡。这女子竟毫不畏惧,出手就直攻要害,不禁令他收了小瞧之心。

郦逊之乘隙脱开红衣掌势,扬起玉尺。天地亮了一亮,明月般皎洁的玉尺庄严地划出一道曲线,裹着他不甘于人下的傲气,似千里狂沙涌起,排山倒海地压向红衣。江留醉剑芒大涨,一扫受伤时的困顿,拿出那日与神秘人拼斗的全副精神,使出师传的“离合神剑”,配上高妙的“叠影幻步”身法,红衣四周很快长出重重叠叠的剑影。

花非花挽了个剑花,飞身加入两人的战阵,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剑,东敲一下,西插一脚,仿佛朝着两人攻击的方向去,却每招都补了一剑一尺弥合中的空隙。红衣掌力中阴寒之气本极为蒸人,此时被这三人合力,竟逼得缩在丈余之地中,无法向三人侵入。

郦逊之眼见红衣退缩,心中畅快许多,思及父王安危,又往外突围。红衣双掌一震,紧跟而来,竟特意想留住他。郦逊之不由大急,看情形客栈处一定另有高手,又不知自己走后,江留醉他们是否能敌得过红衣。正犹豫间,红衣一掌打来到,险些要沾着他的前胸,被花非花用肘猛撞一记,避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