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绝处(第2/7页)

江留醉凝视她道:“在你心中,郦逊之比我强甚,是不是?”花非花愣了愣,见他说得自然,便道:“他够谨慎,却不见得精明。”江留醉叹气:“若论精明,我从小就被三弟算计,出门不懂防人,幸好运气不差。”

花非花被他勾起回忆,出神道:“或者傻人有傻福。就算是芙蓉,跟你同行也舍不得害你。”她提到芙蓉蓝飒儿,江留醉想起去十分楼结识的蓝衣少年,不知是不是花非花,心虚道:“怕是跟胭脂一样,别有用心罢了。”

花非花见他脸色微红,故意岔开话题道:“你看,那云多好看!”江留醉顾着和花非花聊天,哪理会得风景,此刻撇头看去,顿时惊住——

原来他们已到半山之上,山下群峰点点,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更妙的是那各处陡坡悬崖处或丝丝缕缕、或滔滔莽莽倾泻而下的云瀑,烟烟漫漫,弥弥散散,悠悠淡淡。既似千层水花泛起的星星点点,又似万堆白云激荡的茫茫然然,疑幻似真,如涛如带。江留醉痴痴呆望,再看花非花,佳人如玉静立一隅,心下一阵冲动,极想拥她入怀。

花非花此时瞥他一眼,俏面飞红,低头便走,道:“上边的景致可能更美……”语声细如蚊虫,微不可闻。江留醉心中没来由地高兴,欢喜地跟她继续前行。

又行了一阵,那路突然断了。云雾遮得严实,到跟前才发觉无路,山顶竟似一宽阔平地,边沿处云遮雾挡。江留醉奇道:“这山峰这么矮?”花非花不语,四处察看。江留醉急了,把各边尽头走了一边,发觉真是绝路,叹气道:“莫非我们行错了路,连一处岩洞也未瞧见。”

花非花道:“雾气湿重,想是错过了。”江留醉搔头:“这躲到哪里去才好?”他一时想不出,索性盘腿坐下。花非花叫道:“湿气太重,你……”江留醉道:“我不碍事,你都镇住那毒了。”花非花终不放心,过来搭脉,江留醉笑说:“全好了吧?”花非花脸色大变,颤声道:“不妙!”

江留醉见她不似说笑,迅速运息一周天,没发觉有异,道:“没事啊。”花非花道:“那解药服后不能运功,是我不好,适才让你出手。”她眉间有隐忧。江留醉道:“怪不得你。”花非花沉吟道:“那销筋挫骨丹是滞气之毒,需尽快给你服些行气药物,可此间……”

“此间除非归魂亲来,否则你们还是随我回去——”胭脂悄然现身,斜依一块巨石,在不远处冷冷地道。

江留醉拉花非花倒退两步,看胭脂的神情中充满戒备,满腹的话不知说什么好。胭脂见了,心下竟有些难过,移开目光落在来时路上,幽幽地道:“要么跳下山去,要么跟我走。你们选哪一样?”

江留醉想也不想:“跳崖也不跟你走。”胭脂一笑,头抬起来,挑战地看他:“你一定会后悔。”江留醉道:“你不用花言巧语,我不会再信你。”说得决绝坚定,心下却是无奈。

胭脂道:“不,你非信不可,这是你的命。”

江留醉一震,她果然知道他所谓的身世来历?不,他不能被她胁迫,不能再相信她。花非花淡淡地道:“你做决定,我听你的。”江留醉摇头,忽然牵起她的手:“我们不会分开,我也不会让你受苦。”对胭脂道,“你想说的我没兴趣,从此刻起,你我敌对,不必对我留情。”

雾气越来越浓,三个人无言的心事弥散在空中,目光,穿过这阻隔交集。

胭脂枯涩一笑,向花非花道:“我早该杀了你!”

江留醉忽觉有些不对。莫名的,说不出来,像是遗忘了什么事,又或者做错了什么,令心不安。面前仅胭脂一人。可他清楚,那造成他烦躁的诡异压力来源并非是她,而是隐藏在雾气中的某个人。

他是谁?

花非花秀眉一蹙,也有感应。力敌不智,江留醉若再动手,毒伤未清,势必激发出来,她以一敌二更无胜算。那冥冥中的人,她隐约猜出来历,越发不想妄动。

江留醉胸口忽又剧痛,轻轻呻吟一声。胭脂叹道:“何苦折磨自己!”花非花握紧他的手,柔声问:“你信我么?”江留醉看她一眼,点头。花非花回首绝壁,在雾中,仿佛前方仍有路,有希望。

她毅然走过去,牵着他,几步往崖外纵下——

浓雾,瞬时吞灭了他们。

胭脂讶然惊呼,忙乱地冲上前,手臂却被一人牢牢抓住。

“不许去!”

她仓皇看去,那人低低的斗笠遮住了面貌。挣扎了一下,发觉脱不开,不由恼怒道:“放开我!”那人沉声道:“来不及了。”胭脂颓然,顿时无力,摸住身边的大石苦笑:“你告诉我,他们没有死,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