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一心传绝技千里作调人(第5/10页)

敌人一去,那些家人大嚷一轮追贼之后,一面围上前来,当中走出一个五旬上下的儒冠老者,当着丁剑鸣的面一揖到地,口里说道:“先生大恩,没齿不忘!”正当丁剑鸣急忙将老者扶起时,那老先生已不由分说,招呼家丁子弟,架着丁剑鸣往里走。丁剑鸣欲走不能,只得跟他们进去,才一坐定,那些人又是捧烟又是倒茶地殷勤招待。丁剑鸣原不愿与仕绅来往,因此呷了一口茶后,便待回去,不料一站起身,右腿却酸酸软软的不由自主,一跤跌下。

丁剑鸣这才记起右腿中了暗器,待被人扶起后,急用手指对着伤口把暗器直挖出来,拿到面前一看,不由得哎的一声叫道:“呵呀!毒蒺藜!”

那老先生忙凑过身来,殷殷问道:“什么暗器,可有妨碍?”丁剑鸣面色大变,嘶吟道:“这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毒暗器蒺藜,以苗疆毒药炼成,毒气见血即钻,除非找到本门解药,否则是救不了,看来我不能生出此门了!”

那老先生详细审视一下,忽然吩咐一个少年说:“澄儿,到后楼你二姨娘处问她拿出‘白玉生肌拔毒膏’来试试看。”一面对丁剑鸣说道:“老夫少年曾在北京做过小小的京官,结识了一个老太监,承他赠送了半瓶‘白玉生肌拔毒膏’,乃是大内之物,据说能解百毒,无论蛇虫咬伤,毒药暗器打伤,都可解救。宫中特备来预防使毒药暗器的刺客的。他得圣眷,赐了一瓶,特分半瓶给我。一直不曾用过,这回正好试试。”丁剑鸣见既无法找到本门解药,生命危在旦夕,只好任由他试。说也奇怪,将这“白玉生肌拔毒膏”敷上之后,果然清凉沁骨,当下右腿就可转动!

但遗毒还未拔清,尚须休养数日。丁剑鸣只得在他家住下。遂知那老者叫做索善余,乃保定一个大仕绅,家里拥有数千亩地。丁剑鸣在他家几日,让他招呼得十分周到,那老者日日陪他,谈论一些诗文与京中趣事,丁剑鸣家中原本小有田产,幼年也习过一点诗文。见那老人态度和蔼,谈得也还投机。在那几天中,又见时时有衣衫褴褛的人进来,要求施棺借米之类,那老人都亲自接见,一一打发。丁剑鸣一来自己就是出身小地主之家,二来见那老者的慈悲行径,心中早已认为索善余是一个慈善的长者!

三日过后,丁剑鸣的遗毒都已拔清,伤口完全复原。索善余亲率家人把丁剑鸣直送出大门之外三里之遥,口口声声称他为大英雄!大恩公!还说了许多“此恩此德,没齿不忘!”的话,跟着又要了丁剑鸣的住处,问他是否愿意折节下交。丁剑鸣也谢过他“白玉生肌膏”起死回生之德,由于人情难却,他又觉得索善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竟然答应了和他结交。

其实那索善余并非什么慈善长者,他不过是演出戏给丁剑鸣看罢了。正当丁剑鸣在归途上对他满心感激、异常好感之余,索善余家中的密室里,就坐着当天晚上跑进索家的那两个伪装采花的蒙面夜行人!那两人正是清宫大内的头等卫士,使剑的叫做蒙永真,使判官笔的叫做胡一鄂,他们都是由直隶总督戴祺向京师请来,进行一件大阴谋的帮手。

在索善余的密室里,这三人正抚掌相视而笑。蒙永真道:“这回丁剑鸣可着了我们的道儿了。不过这小子也确实名不虚传,他那七十二手‘回环滚拆’的太极掌法,若非我们二人,恐怕也不是轻易就打发了的。”胡一鄂笑道:“论本事,丁剑鸣自不是庸手,但却也没有超出我们兄弟之上。照我往昔的习性,哪容他这样狂傲,如不是戴总督再三叮嘱,我们兄弟俩早把他废掉了。”索善余大笑道:“如把他废掉,我们的计划就不能进行了。废掉他一人有什么用?我们要拆散的是这些自命为江湖义士的团结!我实在佩服你们两兄弟的本事,胡兄那一手暗器,打得真有分寸,不让他当堂毙命。而蒙兄故意使出的那几手偷学来的形意派无极剑法,更让那姓丁的猜疑不定!”蒙永真也笑道:“我也真佩服你老先生的本领,尤其是那几声大英雄,把他捧得毛管都松了。”

原来直隶总督受了清廷的密令,对于山东、河北两省的拳民,可笼络的笼络,可打击的则打击,若一时不能笼络又不能打击,则要想办法分裂他们!因此戴祺的幕客便想出了这一条计划,他们知道丁剑鸣和其他武林的领袖人物有隙,又探清了丁剑鸣的性情,和平日的行动,便请了两名特选的清宫卫士伪装采花,故意引他到索善余的家,让他吃了一颗毒蒺藜,再由索善余给他医治。他受了如此恩情,自然不能不和索家来往,如此一来,官府便可借由丁剑鸣从中分裂武林人士反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