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龙虎斗京华风雨满中州(第6/11页)

宏真和尚迈步向前,笑道:“老弟,俺已受了你的一拐,你的气总可消了吧?”卢继宗面色青白,不发一语,持着单拐一步一步走下台去。宏真向卓不凡等微一稽首,也径自纵下擂台。这一场只看得台上台下齐都纳闷。

原来宏真既不愿输,又不愿伤卢继宗。他一心想的,只是如何化解,因此在初斗卢继宗的“地堂拐”时,要不赢不输,就分外费力,几乎给卢继宗迫下擂台。后来他见不是办法,把心一横,才施展出连环腿绝技,将卢继宗迫退,可是他还是一面打一面想:要怎样才能下台,使两方面都好过,因此他故意让卢继宗在不是要害的地方击中一拐,再施展金刚大力手法,将卢继宗的一支佛手拐拗折。

做裁判的卓不凡和杨广达都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们商议了一会,才由卓不凡出来宣布:这一场算是打和。因为双方都不是被打下擂台的。一方中了一拐,但另一方却给拗折兵器,刚好扯直。

宏真和尚在擂台上给卢继宗卖了个大面子,他和卢继宗之间的冤仇,果然如愿化解。因为卢继宗自己说过:要化解,除非宏真吃他一拐,以拐换掌算是三十年的利息;而今宏真和尚当真给他打了一拐,他是再也没话说的了。

岳君雄见接连打和两场,虽未得胜,也未落败,心中很是欢喜,想趁势胜回两场,遮遮面子。当下就示意要擅于打穴的好手古飞云出阵。这古飞云年过六旬,还是精神健铄。他是清宫卫士胡一鄂的师叔,胡一鄂给娄无畏削了一只手指,不敢参加打擂,却请师叔出来帮场。

古飞云一跃上台,就亮出了一对判官笔,这判官笔是专门打穴的兵器,共长一尺八寸,普通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点穴兵器却是“一寸短,一寸险”。他一亮出判官笔,台下群雄就知此人本领不弱。

点穴、打穴的功夫,在武学中是一种非常难学的技艺,海内点穴打穴的名家,寥寥可数。古飞云这一亮相,独孤一行已知道他的来历,这人有几十年打穴功夫,恐怕很难对付,自己这边虽有四川的打穴名手罗焕先在场,但罗焕先比古飞云晚了一辈,独孤一行恐怕他的火候不够,若万一落败,可伤了四川罗家打穴的威名。他不准罗焕先上去,却自己站了起来,想亲自去打这一场,用擒拿手来斗古飞云的判官笔。

不料独孤一行刚站起来,肩头上就给人轻轻一按,随即听得一个人说道:“割鸡焉用牛刀,待小弟去接这一场吧。”独孤一行回头一望,见是江苏的铁面书生上官瑾,他吁了口气,坐下去了,心中暗骂自己,怎的忘了这人。

上官瑾虽年近五旬,但生得面白无须,穿着一件丝绸长衫,拿着一把描金扇子,绸带飘飘,缓缓而出,显得很是潇洒出尘,风流儒雅。

他走到台前,仰头一看,“哎哟”一声道:“这台怎搭的这么高,我跳不上。”他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轻捋长衫,竟自台旁搭给工人上下用的木梯一步步拾级而登,他这个模样,引得台下观众齐齐发笑。

上官瑾到了台上,将扇子一合,把古飞云上下打量,猛地把扇一指,朗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河南的打穴名家古飞云。幸会幸会,我正想领教你的打穴手法。”

打穴、点穴的海内名家寥寥可数。他们二人虽素未谋面,但却久已闻名。古飞云看上官瑾的装束神情,已猜到此人便是游戏风尘、江湖上闻名胆落的“铁面书生”。他蓦然一惊,但随又恼怒。他的辈分很高,可不能忍受上官瑾的戏耍。

古飞云是受师侄胡一鄂的撺掇才来帮场的,他对岳君雄其实没有什么交情,也谈不到什么好感。因此他一来时,就声明不论胜负,都只打一场。这是给师侄一点面子的意思。料不到这一场便碰到上官瑾,但古飞云平生罕遇敌手,心高气傲,虽震于“铁面书生”的大名,但也还不怎样放在心上。

当下古飞云怒目一盯,大声发话:“你大约就是什么‘铁面书生’了,在前辈面前如此狂法?你亮兵器进招吧,我虽年老,决不含糊。”

上官瑾见他以前辈自居,不觉暗笑,论年龄古飞云是要年长十岁八岁,可是论辈分,两家武学,素无渊源,这可从哪里排起?他微微一哂,又将扇一指道:“晚辈对前辈要恭敬一些,我就用这把扇子向你请教请教吧。”

古飞云须眉皆张,勃然大怒,气愤愤地道:“呔,你怎的这样小觑人?你既不用兵刃,咱们就比空手点穴的功夫。”

上官瑾又是微微一笑,将扇往前一递道:“古‘前辈’,你看清楚,我的兵器就是这把扇子,不惯临时换过别样。”古飞云一看,这把扇子外面,乌漆光亮,敢情是钢骨扇子。而且扇骨上梢两边,闪闪发光,很像磨利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