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回 破遁闪灵旗 变灭盈虚森气象 传声谈旧迹 循环因果快恩仇(第6/10页)

易静原以六小弟兄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加上阿童也是一个喜生事的,偏都非去不可,惟恐到时不听吩咐,出了乱子,丢人误事;坚持不令同行,他们势必另作一路赶去,更易生事,转不如自己率领,多少还可压住一些,便故意说了上面一番话。见金、石等人随声喜诺,阿童也在一旁含笑点头,并无不满之色,心始稍放。癞姑又道:“陷空岛我虽不曾到过,昔年随侍家师屠龙,却到过它的边界。听一人说,前途便是北极冰原,到处都是千万丈冰山雪岭,陷空岛在尽头偏东一面,中间有一片冰原雪海,地名玄冥界,终年阴晦,只冬至子夜有个把时辰略现有曙光。与小南极光明境终古光明,每年只夏至正午有个把时辰黑夜者,完全相反。人到那里,所有法木、法宝俱失灵效。那人说时,因家师看了那人一眼,便未往下多说,至今疑信参半。师姊乃旧游之地,此话可是真的么?”

易静道:“那道关口实是厉害,便师妹不问,行前也须嘱咐。事非子虚,但无如此之甚。那地方本是北极中枢分界之处,本来就是元磁真气发源之所,差一点的金质法宝飞剑,到此便要无效。加以陷空老祖生性喜静,近年越不愿与人交往,又在当地利用元磁精气,设下一道三千九百里禁制,横亘山海之中。不知底细的人如想飞越,多半失陷。就勉强冲越过去,前途百十座冰山岛屿,均有妖邪盘踞,各仗地利法力,纷起为难,令人应接不暇。一面陷空老祖也有了警觉,除能事先得他允准,或是自愿相见,多半将水底晶阙隐去,闭门相拒,见面直是休想。沿途那些岛主,除却海中精怪,颇有几个能者外,平日多仰他为泰山北斗,虽未得列门墙,如遇有外人欺凌,也必出面袒护,一个也成仇不得。我们行踪隐秘也是为此。前半无妨,到了玄冥界附近,便须把遁光择地降落。步行约三百六十里,过了这道关口,见了天关,再攀越一片冰原,然后避开海路,绕道飞行。到了陷空岛附近,又须降下,才可无事到达,入海叩宫求见。否则他那禁法神妙,常人步行倒可无妨,只要驾遁光飞行,离地两丈不到,立触禁网,纵不致把我们所有法宝、飞剑全数收去,也必阻碍横生了。另外,虽可用神梭在地底穿行,一则路远费手,二则陷空老祖脾气古怪,最喜人诚敬相对,如以法力自恃,非吃他亏不可。所以他那禁法不阻碍常人和冰原上面生物游行。以前并还曾说,只要有人向道心诚,不畏艰险酷寒,把这万余里的冰山雪海越过,到他岛上,便可收为门徒。除大弟子灵威叟,好些徒弟都是这么收录的。后因门人展转援引亲私,暗助来人免去沿途冰雪寒风之险,以图入门。资质又都下驷,学道不久,时出为恶树敌,屡坏他的家规。陷空老祖盛怒之下,清理了一次门户,重订规条,严禁门人私自援引,这才无人敢侥幸犯此万里冰雪,酷寒奇险。我们只要中途无事,能到岛上,求药一层,便有指望了。”说罢,众人均无异词。

方、元二人所居崖洞,行前已用仙法封闭。众人议定,便即起身。先护送秦、李、向三人回到寒萼那里,一同进内略坐,便往北极海飞去。这十个人的遁光都极迅速,不消一日,便飞入北极冰洋上空。只见下面寒流澎湃,波涛山立,悲风怒号,四外都在冻云冷雾笼罩之中,天气奇寒。英琼笑道:“好冷的地方,如是常人,还不冻死?”癞姑笑道:“这里便算冷么?才刚进北海不过千里,离冷还早着哩。我昔年走至腹地将近,便觉冷不可当,再往极边,不知如何冷法。你是没有经过太冷的天气,所以觉冷。你看海中只是寒流碎冰,还有滨海渔舟出没,比起极边,岂不相去天渊?到了那里,休说是海,连天都要冻凝,风也一点没有。如若有一点风,冰山雪海立时纷纷塌裂,天翻地覆一样了。”易静笑道:“师妹说的正是玄冥界左近,陷空岛并不如此。天气虽然也冷,却不厉害,海水更是清明如镜,也不冰冻。上下俱是奇景,奇花异卉到处皆是,才好看呢。”

众人原把遁光联合,在海面上空逆流上驶。正谈说得有兴,忽见前侧海面上浮着数十处黑点,随着盖天波浪出没上下。南海双童和易氏姑侄、癞姑等六人,以前均曾远历辽海,见惯无奇。金蝉、石生、英琼、阿童四人都是初次见到,俱觉新鲜。石生道:“这北海的浪真大,你看那些小岛,直似随波而动,在水上走呢。”易静笑道:“那都是北海冰洋中的特产,短的是巨鲸,长的是海鳅,不是小岛。因隔得远,浪大雾重,鱼头还未露出。尤其海鳅,长有百丈以上,脊背一段,满是海中蚝蚌贝介之类粘满,加上碧苔海藻丛生其上,甚至还生有小树,浮在水面,矗如山岳。没见过的人,便近前也当是海中岛屿,看它不出。这些鲸鱼,最小的也有十几丈长,前半更是粗大,等它喷水就看出来了。”话未说完,众人已然飞近。果是一些庞然大物,奋鬛扬鳍,三五成群,在彼戏浪游泳。那身子比起以前铜椰岛所见还大得多,势也猛恶,略一转动,海浪立被激起数十百丈高下。偶将头脊露出水上,礁石也似静止不动,立有一股水柱激射出来,直上半天。鱼数又多,游息往来,只在那一带海面,并不离去。动静不一,此起彼应,惊涛如山,互相排荡挤撞,声如巨雷。骇波飞舞中,远近罗列数百十根冲天晶柱,浪花如雪,飞舞半空,已是奇观。再加上数条百余丈长的大海鳅,没头没尾,只把中段脊背浮出水面,连岭一般,横亘其间。猛一昂首,喷出来的浪花直似雪山崩倒,洒下半天银雨,半晌不息。当时水雾迷漫,掩去了大片海面;涛声轰轰,越发震耳。端的气势雄伟,不是浅识之人所能梦见。金、石二人俱说:“海鱼竟有这样大的,真个好玩。我们稍看一会再走,如何?”癞姑笑道:“你们真是少见多怪,海风多腥,这类蠢物有什么看头?前面好景致多着呢。”甄民道:“其实此物遇上鲸鱼,照例必有一场恶斗。现在双方俱是互相蓄势示威,引满待发,只等一挨近,撞上立起凶杀。因都生得长大,今日鲸群又多,声势必更骇人。我以前曾见到过一次,斗到急时,连海底的沉沙都被搅起,急浪上涌数百丈,水花飞溅出二三百里以外,和降倾盆大雨一般,上下混茫,全是水气布满,哪还看得出丝毫天色。我们如非有事,倒是有个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