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13页)

“那些人,”梅尔菲指了指一位身穿铠甲的骑士,“举的旗帜不一样。一面黑旗,上面点缀着白色斑点。”

“你是哪个山沟爬出来的?”雇佣步兵摇了摇头,“连自己国王的旗帜都不认识?那是银百合,你这蠢货……”

“开满银百合的黑色田野。”雅尔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从山沟里爬出来的,然后又匆忙解释道,“泰莫利亚王国从前的纹章是一头昂首阔步的狮子。只有王太子盾牌上是不同的图案,也就是三朵鸢尾花[2]。百合花纹章代表其使用者是王太子,王冠与权杖的继承人……”

“该死的万事通。”科拉普洛斯嘀咕道。

“闭上你的臭嘴,猪脑袋。”雇佣步兵警告道,“至于你,小伙子,继续说。我很感兴趣。”

“当年老王加迪克之子格伊德玛王子前去对抗法尔嘉的邪恶叛军,他的军队便在百合纹章的旗帜下战斗,并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后来格伊德玛从父亲手中继承了王位,为了纪念那些胜利,还有他落入敌手的妻儿奇迹般的获救,他将黑色田野上盛开的三朵百合花定为王国的纹章。再后来,塞德里克王颁布了特别法案,将纹章更改为开满银百合的田野,也就是泰莫利亚王国如今的纹章。这点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看出来,毕竟在路上行军的正是泰莫利亚的长枪兵。”

“您说得太好了,年轻的先生。”商人称赞道。

“这些不是我说的,”雅尔说,“是纹章学学者阿特里的论述。”

“您显然同样精通这门学问。”

“真他妈棒啊。”派克低声说,“他就要在银百合的旗帜下,为泰莫利亚国王入伍了。”

他们突然听到了歌声。歌声低沉而骇人,仿佛一场正在逼近的雷雨。踏上泰莫利亚人留下的脚印的,是一支以密集队形前进的部队——一支服色灰白、近乎无色的骑兵队,没有任何旗帜或标识。走在最前方的骑手平举一根长棍,上面用马尾巴毛挂着三颗人类的颅骨。

“自由兵团。”雇佣步兵指了指那些骑手,“他们是雇佣兵。佣兵部队。”

“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他们久经沙场。”梅尔菲赞叹道,“我很乐意当他们的战友。他们的阵形多么整齐,就像在阅兵……”

“自由兵团。”雇佣步兵重复一遍,“看好了,没长胡子的乡巴佬,那些可都是真正的军人。这些佣兵参加过玛伊纳之战——亚当·潘葛拉特、劳伦佐·摩拉、弗龙蒂诺和茱莉娅·艾巴特马克就是在那里发起进攻,击败了围城部队,将玛伊纳从尼弗迦德人手里解救出来的。”

“战斗时,他们像磐石一样毫不动摇。”另一位雇佣步兵补充道,“作战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门手艺,而他们会为钱财提供服务,从他们的军歌就能听出来。”

雇佣兵团从容地迈着步子,嘹亮的歌声在他们头顶回荡,其中却带着古怪的不和谐音。

我们的主人不是王座,也并非权杖,

我们的盟友亦非国王,

金色日轮般的钱币才能让我们效命,

它一声令下,我们即刻执行!

我们不会向你们宣誓效忠,

我们不会吻谁的手,也不向旗帜鞠躬,

太阳般闪耀的钱币才能让我们效命,

天长地久,不变此心。

“我很乐意当他们的战友,”梅尔菲再次赞叹道,“跟他们并肩作战。收获财富与名声。”

“我的眼睛在欺骗我吗?”奥库尔提克皱起眉头,“骑马走在最前头的人是谁?是个女人?这些佣兵是在女人的指挥下作战?”

“她可不是普通女人,”雇佣步兵没好气地说,“那是茱莉娅·艾巴特马克,人称‘小美猫’。敌人面对她都会浑身发抖。他们人马还不到一千,但在玛伊纳的城门前,消灭了三千名黑甲军和精灵。”

“我倒是听说,”派克用谦卑却充满讽刺的语气说,“那场著名的胜利毫无意义,用来支付他们酬劳的金币也打了水漂。尼弗迦德人重整旗鼓,给我们的人重新上了一课。他们再次围困了玛伊纳。也许已经占领了那里。也许他们的部队已经在北方站稳了脚跟。也许尼弗迦德人收买了这些享受优渥待遇的佣兵。也许……”

“也许,”雇佣步兵冷冷地打断道,“你想让我打烂你那张只会撒谎的臭嘴,杂种!幸好你还没入伍,因为挑衅友军的处罚是绞刑。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闭上你的嘴巴!”

“哦哦哦!”身材壮实的科拉普洛斯张大了嘴巴,“哦,瞧瞧!瞧瞧那些滑稽的矮人!”

在路上,在震耳欲聋的鼓声、风笛的刺耳乐声与横笛的尖厉鸣响中,一队配备了长戟、战斧和尖刺连枷的步兵正在行军。全身包裹在尖顶头盔、革甲与链甲衫里的,是一群个子远比常人矮小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