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情(第5/8页)

“坐下,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邵驹反客为主,推他坐在院子当中,自己搬过来两把椅子,一把给我,一把自己坐。他问,“黄英豪,去年你目睹了公路上的一起车祸还记得吧?你跟人说,觉得那女人是自杀的。”

黄英豪迟疑了下,回答说:“记得。”

邵驹指着我说:“看见没,这就是那女人的妹妹,我现在当着她的面再问你,你怎么就觉得那女人是自杀的呢?”

“我……我看到她拐弯后直直冲下崖,中间没打盘。”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说。

“你还说你看清了那个女人,你说她笑得很瘆人,是不?”

他转过眼珠,点头说:“是我说的。”

“你当时去干活?几点?”

“大概早上六点。”

“你们家的地在公路南边?”

“是啊。”

邵驹冷笑了一下说:“你从北往南走,那车是从南往北走,当时它的车速在每小时130公里以上,那天早上还起雾,能见度不超过五米,就这么一秒钟的时间,你居然能看清车里坐着什么人,你难道是火眼金睛?”

“我……我记不清了。”黄英豪开始结结巴巴地说,“可我看到它撞了栏杆翻下山崖,这个没错。”

“是没错,是人都猜得出来。”邵驹盯着他冷冷地说,“可你凭什么说人家自杀?”

“我……我就是这么觉得,我说出自己的看法怎么啦,这不犯法吧?”他的口气硬起来,开始耍赖。

“如果你事后账户里没有不明不白地多了十万块,这事就不犯法。”

我心里一紧,忙转头看向邵驹,邵驹冲我点点头,继续说:“这个女人如果是被人谋杀,你这就是帮忙掩盖罪行,也是要判刑的,你懂不懂?”

黄英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一时贪心拿了点儿钱,我可没想帮谁,我什么也没干。”

“说实话吧。”邵驹淡淡地问,“你压根儿就没看到过那辆车怎么出事的,对吧?”

黄英豪犹豫了几秒钟,终于点点头。

“有人给你钱,让你出来做这个目击证人?”

黄英豪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认识那个男人。可我记得,我们谈的时候,他中途接了个电话,叫了声沈小姐。”

沈小姐,沈秀娥。

我的指甲掐入自己掌心,一阵尖锐的痛袭来。

六、日记本

从所谓的目击者家中返城后不到两天,邵驹又给我留言,声称他找到了当初姐姐出事时开的那辆车的残骸。

“可惜损坏严重,而且时隔一年,丢在垃圾场一年,能找到的有用东西几乎没有。”他说。

我在目前居住的地方接待了他,老城区租住的小公寓,房子很旧,墙壁上渗透着积年的水痕,蜿蜒宛若墙壁自身的肌理。我为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安静地等他的下文。

“但我还是找到这个,顶着臭烘烘的味道和垃圾把它翻出来可不容易。”他递过来一个小透明塑料袋,里面有一枚烧黑了的胸针,但却能看出雏菊的形状。

我心里一震,伸出手时微微颤抖。

“这应该是死者的遗物,她看来很喜欢雏菊啊。”邵驹若无其事地说。

我深呼吸了几下,接过去,无声地说谢谢。

“你这里不错。”他四下打量,“挺干净的。”

他指的是擦拭得发亮的地板和木制家具,我勉强笑了一下。

“把时间用在做家务上是个好习惯。”他微微一笑,随后站起来,凑到我的客厅墙壁上,指着上面的一幅油画,饶有兴致地问,“你画的?”

那是一幅很简单的风景画,一望无际的草地,远处有蓝天,近景处有大簇盛开的黄色雏菊。

我条件反射般站起,跳起来想挡到他跟前,一迈开步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又收回了脚。

邵驹仿佛没看到我的动作,自顾自笑了笑说:“画得蛮好,你也喜欢雏菊?你们姐妹连喜欢的花都一样。”

我咽下一口唾沫,默默看他,随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你还找到别的东西了吗?

“没有。”邵驹把视线从油画那转到我脸上,摇头说,“我说过,车子残骸原本就受损严重,就算有什么,爆炸那一下也很容易毁了。如果我是科学家,有实验室化验样本倒还有可能找着线索,可现在没那么好的事。”

我有些黯然。

邵驹话锋一转,问:“听说你姐姐去世前留下一本日记?”

我点头。

“上面留了类似遗书这样的东西,所以周荣斌会对外宣称,你姐姐因抑郁症而自杀?”

我再度点头。

“可在你姐姐生前工作的医院,所有认识她的同事都记得她是一架非常强悍的‘工作机器’,上手术台做手术五六个小时是常事,她出事之前一星期还主刀了三台高难度心脏手术。这样的工作强度,抑郁症患者能扛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