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玄沙香(第5/19页)

看来这胡屠夫家倒也殷实。顺手打开最里面那个瓦罐,却是空的,沫儿隐约看到里面有些东西,便伸出手臂往里面搅和。胡氏见状,走过来和颜悦色道:“娃儿你要啥?”

婉娘训斥道:“沫儿不得乱翻东西!”胡氏回头笑道:“不碍事,小娃儿家,都这样。”把那个瓦罐用了一个沉重的石板盖上了,拉着沫儿去喝茶。

这房间背阴,窗子又小,不见一点儿阳光,沫儿站了一会儿便觉有些冷意,想去玩下那个小石磨,又觉得不好意思,遂出来站到门口。

三人继续聊着,或者说,胡氏和婉娘二人聊得火热,那个青夏从头到尾竟然一言未发。

婉娘随意瞄了一下房间的摆设道:“这屋子寒气重,青夏这个体质,住在这里可不大好。”

胡屠夫刚才听到侄女没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听婉娘这么说,忙满脸堆笑道:“说的是,我这就给青夏收拾屋子去。”说着瞪了胡氏一眼。

胡氏起身动了下,似要阻止,看到胡屠夫的眼神又讪讪地坐下,赔笑道:“今日多亏了婉娘来,否则可冤枉死人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婉娘道:“胡婶若真想感谢,不如将你炒的南瓜子再送我些,我最爱吃那个。”胡氏喜不自胜道:“这有什么,我这就给你炒去。”兴冲冲地去了。

婉娘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你这个虽然不是怀孕,但比怀孕更糟糕。”青夏吃了一惊,脸色瞬间变得刷白,抬起眼睛看着婉娘。

婉娘正色道:“你若是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平安无事。若不信就算了,随你自生自灭。”起身作势要走。青夏虽一把拉住,表情却甚为踌躇。

婉娘蹙眉道:“错过今晚,什么都来不及了。张嘴给我看看。”

青夏迟疑片刻,张开了嘴巴。

※※※

三人拿着胡屠夫给的一副新鲜猪肝、一大包现炒的南瓜子,还有没舍得送出去的胭脂水粉回到了闻香榭。沫儿如今看婉娘越发看不顺眼,将胭脂水粉重新摆回货架,不满道:“送人就送人,还好意思拿回来。”

婉娘捶胸顿足道:“凭什么?我的东西,我爱送不送。一块猪肝一包瓜子,就换走了我六支玄沙香!”她用手指比划出个“六”来,在沫儿面前夸张地晃动,“还有一瓶紫蜮膏!亏死我了,你还说!”

原来玄沙香和紫蜮膏留下了。文清奇道:“不是说青夏姑娘没事吗?”

婉娘气哼哼道:“没怀孕,可不代表没事。”

文清顿时担心起来。沫儿看着他的样子,嘲笑道:“文清都够闷的了,我发现青夏更闷。从头到尾,她都没说一个字儿。”

婉娘毫不客气地反诘道:“你以为个个都同你一样,是个话唠?”

〔四〕

今天的晚饭,婉娘吃得颇为心不在焉,几次文清同她讲话,她都没听到。

沫儿莫名其妙地疲倦,表现出少有的一股傻样,愣愣怔怔的,一副想要说什么、转脸又忘掉了的表情,以至于文清甚为担心,几次推着要他去床上躺会儿,皆被他拒绝。

闭门鼓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敲过。婉娘慢慢悠悠地将仅剩的一瓶紫蜮膏、一大捆玄沙香包好,笑道:“你们俩不是担心戒色吗,今晚我们就去找戒色还他的蛇去。”摇摇摆摆地上了楼。又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沫儿已经伏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婉娘才拿了披风下来,推醒沫儿:“走吧。”

三人穿上披风,正要出发,婉娘猛一拍手道:“还忘了一件事。”去到厨房,将原来炸虫子的油倒入小油罐中,让沫儿提上。

一股腥味扑鼻而来,沫儿掩了鼻子道:“这个要送给戒色?”

婉娘笑道:“嗯,在静域寺点个大油灯,算是给我积点功德。”

※※※

跟着婉娘走街串巷,来到一处僻静院子前,黑灯瞎火的,似乎没人。婉娘拔下簪子,熟练地将门锁打开,推门走了进去。

沫儿对婉娘撬门翻墙之举早已见怪不怪,照样跟着。趁着微光,看到影壁上巨大的“佛”字,顿时想起,这里好像是圆卓静修的地方。

按照戒色所说的,三人很快在圆卓的房间床下找到地洞,进入了后面的小园子。

一弯月眉斜挂天上,发出微弱的光。四个低矮的土丘隐没在花丛的阴影中,看起来像几个无主的坟墓,透出一股莫名的阴森。

土丘紧闭,并无灯光泄露,且周围严丝合缝,无法区分哪里是门口。沫儿灵机一动,便伏在地上观察草丛,企图从被踩倒的草判断,文清见状,也学着样子找,但光线实在太弱,眼睛都疼了也分辨不出。不过这么绕着土丘走了几圈,倒发现这些杂草灌木乱中有序,长短不一,或断或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