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三章 修罗场(第5/7页)

我们都吃了一惊,几乎齐声道:“你们见过?”

田威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昨日曾见有一个要逃出城去,我们追了半天追不上。想必是这城里养的什么怪物吧,南边人古怪多。”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们却心头沉重至极。

城中的蛇人,看来并不是凤毛麟角的少数。那些怪物绝不会那么简单,已经会用武器,那几乎已是个人了。

离开城西时,我心头还有点气恼。路恭行道:“楚将军,你还在对我不满吧?”

我道:“路统制,你是长官,我不敢说什么。只是大帝当年得国时,明令不许杀降,我们现在不把俘虏当人看,又如何能得民心?此次叛乱已被平定,日后若再有此等事,只怕我们再难令人投降了。”

路恭行叹了口气,道:“我也何尝不知。不过武侯也有他的道理,现在国中谣言四起,如果一味妇人之仁,又如何能慑服四方?一时有一时的时势,大帝当年下此命令是因为得国未久,故要以仁德服众。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在这个时代,便只有强者才能赢得尊敬。楚将军,你战阵上勇猛无敌,不过说句实话,战后,你性子不免有点懦弱。”

我半晌无语。路恭行的话,和武侯批评我的话可说是如出一辙。也许,我的性格里,还是懦弱的本质,尽管战场上可以舍生忘死,但和平时却显露出来了。

也许,这也注定了我做不了统军大将吧。事实上,陆经渔已是前车之鉴。

路恭行道:“你先回去吧,我向君侯禀报此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我看了看天,道:“还早,我陪你一块儿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便是。”

路恭行道:“也好。我总觉得,那些蛇人绝不会是些无足轻重的怪物。”

我道:“蛇人虽然厉害,可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浪吧?你怕共和军是在驯养蛇人么?”

路恭行道:“是啊。城中蛇人不是一条两条,而且已会用兵器,如果在山外某处,共和军驯养了一支蛇人军,我真想不出该如何对付。”

我笑道:“就算他们在驯养,想必也没什么成果。至少,我们攻城时,那些蛇人并不曾助战。而且那些蛇人凶悍如此,恐怕没人能驯养。”

这时,已到武侯营帐外。路恭行跳下马,道:“楚将军,你等一下吧。”

武侯的军令严厉至极,下级军官不得传唤,不得进入中军帐内。昨天我一时情急,求见武侯,武侯也许带着酒意也不曾怪罪我。现在我再为这事进去,只怕武侯会着恼的。

过了半天,路恭行满面颓唐,走了出来。我道:“怎么了?”

路恭行道:“武侯正在饮酒,我进去禀报此事,他只当笑谈。”

我道:“你说我懦弱我承认,我也要说你有点多疑。呵呵。”

路恭行平常没什么架子,虽然他是前锋营统制,但与我们一起时,他一向只将自己看做是个百夫长,我们也常和他说笑。此时,他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希望只是我多疑吧。”

我看看天,太阳正挂在天心,时值正午。从昨晚开始,我还不曾休息过。我打了个哈欠,道:“我累坏了,路将军,你不去休息么?”

他也打了个哈欠道:“好吧。昨晚一肚子酒,我到现在也没合过眼,也该休息了。”

到了营房,他道:“我去睡了。你还回你那小屋里?”

我道:“是啊。”

路恭行打了个哈哈道:“你倒能耐得住寂寞,那小屋里你也住得下?”

我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我嫌这儿吵。”

把马还给路恭行,我一个人回到小屋,已是下午。周围有点安静了,就算帝国军士是铁打的,无昏无晓地屠城屠到第三天,毕竟还是有很多人累了。现在,只能零星听到远处传来一些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的,好像一些有着尖利锋刃的碎片。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时,只觉肚子饿得要命,伸手在干粮袋里摸了几个干饼,又把盛水的葫芦拿出来。窗外,天色已暗,一天又过了。

五日屠城,还剩了两天。我第一个想法倒是这个。也许是因为厌恶那种无休止的杀戮了吧,我无法阻止屠城,只好盼望那早一点结束。

我走出小屋,外面,夕阳如烧。南国天黑得晚,不似京城,天说黑就黑了。一轮落日挂在西边,染得云层也似血滴一般。在夕阳下,城头那些残破的雉堞看过去只剩了些影子,显得苍凉万分。

我伸了伸懒腰,走上城头,嘴里啃了几口干饼。城里搜出来堆积如山的财物,可食物还是少得可怜,平常也只好仍然吃干粮度日。也实在有点佩服守城的共和军,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居然还守了那么多天。

南门是中军驻守之地。我踩着一地瓦砾,走上城头。看下去,城门附近,营帐鳞次栉比,排得整整齐齐。能与中军的军纪军容相提并论的,也只有陆经渔的左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