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女士 The Lady of Shadows 重新洗牌(第5/12页)

在这儿,他头一回听见昆虫的叫声。声音听起来有点像蟋蟀,但声调更高些,没有振翅而鸣的韵律——只是那种单调的像输电线路的声音:哩咿咿咿咿咿……也是头一回,他看见了海鸥以外的鸟类。有些是那种大个儿的内陆猛禽,翅膀硬扎,他想那是鹰隼。他看见那些鸟时不时地像石块下坠似的陡直俯降。他想到狩猎。打什么呢?嗯,打些小动物吧。那也不错。

他还想到入夜以后会听到什么样的嚎叫声。

中午时分,他们能清楚地看到第三扇门了。就像另外那两扇门一样,没有任何支撑,就这么像根柱子似的矗在那儿。

“太惊人了,”他听见她轻声轻气地说,“太惊人了。”

他一板一眼地揣摸着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位置标志着北进之旅顺利结束。这扇门正好在潮汐线上边,而距此不到九码远的地方,山丘像一只巨人之手兀然拔地而起,上面覆盖着灰绿色的灌木丛,像是代替了汗毛。

太阳西沉之际潮水涨到了最高点;据此推断差不多已经四点钟了——奥黛塔这样说,她说过她擅长根据日光判断时辰(她说这是她的爱好),埃蒂相信她——他们到了门所在的地方。

9

他们只是朝那门看。奥黛塔坐在轮椅里,两手放在膝盖上,埃蒂坐在海边。就像是前一天晚上他们一起看星星那样——这模样,像是孩子们在瞧什么东西——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两种看法是不一样的。昨晚看星星时,他们带着孩子般的欢乐。现在,他们的神情庄重而充满困惑,好像孩子看到一个只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象征之物。

门上刻着几个字。

“什么意思呢?”奥黛塔终于发问了。

“我不知道,”埃蒂说。然而,这字迹给他带来一阵无望的寒意;他感到好像自己的心在被什么吞噬着,就像日食似的。

“你也不知道?”她一边问,一边凑近来看他。

“不。我……”他把话咽了下去,“不。”

她久久地打量他。“把我推到它背后,麻烦你。我想要看看。我知道你要回到他那儿去,但你可以帮我推过去吗?”

他照她说的做。

他们绕着高高矗立的门转了过去。

“等一下!”她喊,“你看见吗?”

“什么?”

“回去!看!留意看!”

这回他看到的不是他们奔它而来的那扇门了。他们转过来时,透视的角度使得门变窄了,出现了门铰链,那上边根本没有连结任何东西,看上去门就是那么一层……

门消失了。

从侧面看门就没有了。

他眺向海面的视觉中本该有三英寸或许是四英寸的间隔,那是门扇的木头厚度(这是一扇特别笨重的门),但眼前视线中却没有任何阻断。

门消失了。

它的影子在,而门却不见了。

他把轮椅摇回两英尺,这样他就正好处在门的南面,门的剖面又出现了。

“看见了吗?”他的嗓音断断续续。

“是啊!它又在那儿了!”

他把轮椅朝前推了一步。门还在那儿。这个角度看是六英寸。门还在。这又成了两英寸了。门还在。这样看是一英寸……随后门就不见了。整个儿消失了。

“老天!”他悄声说,“耶稣基督。”

“它会为你打开吗?”她问,“还是为我?”

他慢慢走上前去,握住了门把手——那些字就刻在这上面。

他按顺时针方向试着扭动;然后又按逆时针方向再试。

把手转动了一点点。

“行啦。”她的声音是平静的,柔顺的。“看来是为你的。我想我们都明白这一点。去吧,为了他,埃蒂,这就去。”

“首先,我要把你安顿好。”

“我会没事的。”

“不,你会有危险的,你太靠近潮汐线了。如果我把你留在这儿,天黑后那些大螯虾出来了,你会被——”

在山里,一只野猫突然号叫起来,像一把刀子突然划断了一根细弦。那东西离这儿似乎还远着,却也比别的危险更贴近。

她的眼睛朝挂在他裤腰带上的枪侠的左轮枪瞄了一下,马上就转到他的脸上。他感到脸上一阵干热。

“他告诉过你不能把枪交给我,对吗?”她柔声说,“他不想让我拿这把枪。由于什么原因,他不想让我碰这把枪。”

“弹药都潮了,”他笨拙地解释,“也许根本就不能用。”

“我明白。你把我推到高点的斜坡上去吧,埃蒂,好吗?我知道你背脊有多累,安德鲁把这叫做‘轮椅痛’,可你要是能把我往高点的地方再挪一挪,我就安全多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和它们一起出来。”

埃蒂想,潮水袭来的时候,她也许会没事……可要是那些可怕的东西出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