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之界(第6/28页)

“真的吗?”猎魔人惊叹道,“那可太惊人了——已经好些年没人见过龙了。不会是只龙蜥吧?有些龙蜥的个头也不小……”

“别侮辱我,猎魔人,我知道龙长什么样。我见过它。我当时刚好要去霍洛珀尔的市场,亲眼见到了那条龙。我连歌谣都编好了,可你们不想听……”

“继续说。它大吗?”

“有三匹马加起来那么长,肩隆部位没有马那么宽,但比马胖多了,颜色灰得像沙子一样。”

“那就是绿龙了。”

“对对。它突然俯冲而下,扑向一群羊。放羊的全跑光了。它杀了十几只羊,吃掉了其中四只,然后飞走了。”

“飞走了……”杰洛特点点头,“就这些?”

“当然不只。第二天早上它又回来了,这次离城市更近。它俯冲下来,扑向布拉河畔的洗衣妇。我的朋友啊,她们吓得四散奔逃!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笑的场面。那条龙在霍洛珀尔城上空盘旋了两圈,又飞去附近的牧场袭击羊群。它引发了多大的恐慌和混乱啊!要知道,前一天甚至没人相信牧羊人的话……市长开始动员城里的民兵与公会,但还没等他组织起人手,人民就凭自己的力量解决了此事。”

“怎么解决的?”

“用一种很常见的办法。有个叫柯佐耶德的鞋匠想出一招,要杀死那只爬行动物。他们宰了一只羊,往羊肚子里塞满菟葵、颠茄、毒芹、硫黄和鞋匠用的树脂。为保险起见,当地的药剂师还自作主张添加了两夸脱煮沸的药水,再让克里夫神殿的牧师给这件祭品祝福。然后他们把羊绑到木桩上,放到羊群里。说真的,没人相信那条龙会在一千只羊里选中这只臭气熏天的死羊,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他羊都活得好好的,唯独这只连同木桩一起被它吞下了肚。”

“然后呢?接着说,丹德里恩。”

“我当然会接着说,我不会在关键时刻住口。听好了:没过多久——也就技巧娴熟的男人解开女人紧身胸衣的时间——那条龙就开始咆哮,嘴巴和屁股都喷出烟来。接下来它打了个滚,想飞走却摔落下来,不再动弹。有两个人自告奋勇跑过去,试探它还有没有呼吸。这俩人一个是当地的掘墓人,一个是村里的白痴。那白痴的老娘是个伐木工人的疯女儿,在特拉卡西统领叛乱期间,被路过霍洛珀尔的一群长戟兵搞大了肚子。”

“你太能编了,丹德里恩。”

“我才没编,只是为灰暗的事实增添些色彩。这是两码事。”

“鬼才信。继续说,别浪费时间。”

“正如我刚才所说,一个掘墓人和一个鲁莽的白痴前去查看。我们后来为他们砌了一座规模不大、但看起来极其漂亮的坟冢。”

“哦,很好。”博尔奇道,“说明那条龙还活着。”

“正是如此。”丹德里恩愉快地答道,“它还活着,但已经虚弱到没法吞下掘墓人和白痴了。它只喝了他们的血,然后飞了起来……尽管飞得很勉强,但还是让所有人担心不已。那条龙每扑腾一两腕尺,就会怒吼着坠落,接着再次起飞。有时它只能拖着后腿往前爬。比较勇敢的人跟在不远处,不让它离开视线。接下来的进展你们肯定想不到。”

“说吧,丹德里恩。”

“那条龙跳进了大凯斯卓山脉的峡谷,离布拉河的源头不远。它一直藏在那儿的山洞里。”

“这下我明白了。”杰洛特大声说,“那条龙在洞穴里沉睡了几百年——我听过不少类似的故事。它的财宝一定也藏在那儿。我明白士兵为什么要封锁这座桥了。有人想独占宝藏,而那人就是坎恭恩的聂达米尔。”

“正是如此。”吟游诗人点点头,“整个霍洛珀尔因此开了锅,他们觉得龙的宝藏应该属于他们,但又不敢跟聂达米尔公然作对。那位国王是个年轻的蠢蛋,嘴上才开始长毛,但他知道如何让人敬畏。聂达米尔想要那条龙的心情胜过了一切,这就是他行动如此迅速的原因。”

“你是说,他想要那些宝藏吧?”

“我相信,比起宝藏,他对龙更感兴趣。因为你想啊,聂达米尔觊觎玛琉尔公国已经很久了。公国王子离奇死亡后,只剩下一位已到适婚年龄的公主。但玛琉尔公国的权贵阶层对聂达米尔和其他追求者都不看好,因为他们清楚,新任掌权者肯定会缩减他们的权力,而年轻的公主耳根子软,根本没法应付这种局面。因此他们翻出一本积灰的陈旧预言书,上面说,王冠和公主的玉手只属于征服巨龙之人。他们相信这样就能维持现状,因为在周边地带,已经很久没人见过龙的踪影了。聂达米尔根本不在乎什么预言,他用尽手段,想用武力征服玛琉尔公国,但霍洛珀尔有龙出没的消息传到他耳中,让他意识到这是个让玛琉尔贵族无话可说的好机会。如果他能带着那条龙的首级、大摇大摆地回到玛琉尔,人们就会像迎接诸神派来的君王一般迎接他,那些权贵也不会再有怨言。所以喽,他肯定会像猫抓老鼠一样寻找那条龙。更何况那龙现在连爬行都很费劲儿。对聂达米尔来说,这是天赐的良机,是命运在对他微笑。真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