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颉昂佩(第6/7页)

“可是,”珂翠肯壮起胆子打岔说,“这只是以前的他吧!因为帝尊说他是个比实际年纪更苍老的男人,被国家和人民的烦忧压弯了腰。”

“他是像一棵大树被雪压弯了腰,等春天一到就会弹起来恢复笔直。在我离开前,公主,他对我交代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替他在你面前说些好话。”

她很快垂下眼睛,仿佛想隐瞒她突然变得轻盈的心情。“你讲起他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她顿了顿,然后紧闭着嘴,不准自己问出那个我已经听到的问题。

“我一直认为他是个仁慈的人。他的出身让他肩负着重大责任,他非常严肃地看待他的职责,坚持为人民的需要尽心尽力。所以他才没有办法亲自来这里迎娶你,他正在跟红船劫匪作战,而他无法在这里跟他们对抗。他放弃了身为男人的愿望,只为努力尽到身为王子的职责,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性情冷淡或者缺乏活力。”

她侧眼瞥了我一下,努力抑制脸上的笑意,仿佛我说的都是一个公主不可以当真的甜言蜜语。

“他比我高,不过只高一点。他的头发很黑,他有时候留胡子,胡子也很黑。他的眼睛就更黑了,但当他很热心、很感兴趣的时候,眼睛会闪闪发亮。没错,他的头发现在确实掺杂了一些灰色,是一年前没有的;他的工作也确实让他没有机会接受风吹日晒,所以他肩膀的肌肉不像以前那样壮得好像要撑裂衬衫。但我叔叔仍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我相信等红船的危险被驱离开我们的海岸之后,他一定会再度骑马、呐喊、跟他的猎犬一起去打猎的。”

“你让我的精神振作起来了。”她含糊地说,然后直起身子,仿佛她承认了自己的某项弱点。她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问,“为什么帝尊讲起他的哥哥不是这个样子?我以为我是要嫁给一个双手发抖的老头,他被国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只会把妻子当成是另一项职责而已。”

“也许他……”我开口,但想不出什么高尚合宜的方式来说帝尊常常会骗人,只要他能因此达成目标他就会这么做。就算把我杀了,我也想不出他让珂翠肯对惟真这么又厌又怕到底能达成什么目标。

“也许他……把别的事情……也讲得很难听。”珂翠肯突然把她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她似乎开始担忧起某件事,深吸一口气,突然坦白起来,“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我房里吃过晚饭,帝尊可能有点喝多了。他说了一些你的事,说你以前是个成天摆着臭脸、被宠坏的小孩,怀抱着跟你的出身不符的野心,不过自从国王派你专门替他下毒杀人,你似乎就对你的地位感到很满意。他说这工作很适合你,因为你从小就喜欢偷听,喜欢到处偷偷摸摸做些不可告人的事。现在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只是让你知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第二天帝尊拜托我相信他说的那些话是醉酒后的胡说八道,而不是酒后吐真言,但他那天晚上说的其中一件事对我来说是一项过于冰冷的恐惧,我无法完全抛到脑后。他说如果国王把你或者百里香夫人派来,那就是要毒死我哥哥,让我变成群山王国的唯一继承人。”

“你说得太快了。”我温和地责怪她,同时希望我脸上的微笑没有泄漏出我突然觉得晕眩想吐。“你说的话我没有完全听懂。”我拼命努力想找出该说什么话。即使我对于说谎早就训练有素,但如此直接的对质仍然让我感到不自在。

“对不起。但你说我们的语言说得这么好,简直就像本地人一样,仿佛你是回想起来而不是新学会这种语言的。现在我说慢一点。几个星期,不,是一个多月以前,帝尊到我房间来。他问我们两人可不可以单独用餐,好多了解对方一点,然后——”

“珂翠肯!”卢睿史沿着小径走来找我们,朝我们喊道,“帝尊想找你去见见那些远道而来观礼的爵士和夫人们。”

姜萁跟在他身后匆匆走过来,一阵毋庸置疑的晕眩感再度袭向我,刹那间我意识到她的神色看起来太胸有成竹了。我自问,如果有人派了用毒高手到黠谋的宫里来想除掉惟真,切德会怎么做?答案太明显了。

“也许,”姜萁突然建议,“蜚滋骏骑现在比较想去看看蓝色喷泉。莉崔丝说她很乐意带他去。”

“也许等下午晚一点的时候再说吧!”我努力说出话来,“我现在突然觉得很累,我想我该回房去了。”

他们三个人看起来都不觉得意外。“要不要我派人送点酒去给你?”姜萁殷勤地问,“或者要不要喝点汤?其他人很快就会开始用餐了,但是如果你累了,我们也可以把食物送去给你,一点都不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