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允许旁人进入 第五章(第5/10页)

“我已经猜到了……”娜塔莎用一种乏味的声音说。这是一个很古板的小姑娘,可怕的故事是打动不了她的。大家都发出嘘声叫她安静下来,于是她不吱声了。我继续往下讲,我感觉到轻轻依偎着我的奥连奇卡那颗小小心脏的跳动。这就是我有所收获之地……

“而第三天夜里,小女孩用绳子把自己捆在床上,捆在右边的辫子上。”我用神秘的耳语继续说道:“十二点钟时她醒了,因为绳子捆得太紧,头发被扯得发痛。于是小姑娘看见她站在弟弟的小床上方,她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地响!”

娜丽莎轻轻地发出一声叫喊。与其说因为被吓着了,还不如说理该如此。其中一个女孩乐呵呵地咯吱咯吱牙齿。

“这时小姑娘走进厨房从餐具柜中取出爸爸藏在那儿的锤子和钳子,接近清晨时悄悄地把所有的牙给拔掉了。她很痛苦但她挺住了,因为她是个勇敢的小姑娘,她的双手非常有力。第二天早上她的小弟弟病好了。小姑娘的牙齿重新长了出来,长得比以前的还好,因为从前的是乳牙!”

我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如耳语一般,郑重其事地说道:“只是牙齿仍然是玫瑰色的!”

不知是她们当中哪位已经准备好听到一个幸福结局的小姑娘被吓得“哎呀”了一声。我最后庄重地说道:

“父母亲还是更爱小弟弟,而不是小姑娘。因为他当时病得很重,他们为他操了不少心。”

现在好了——讲完了。有趣的是,有许多小姑娘有弟弟呢?我们国家的出生率很低,但是,从另一方面讲,如果第一个生的是女儿,那么一般都尽量生第二个孩子。

我母亲也想过。上了点年纪的时候,那时她已经三十好几了,真是笨……但是我,即便我当时才十二岁,但已经是他者了,已经能应付突如其来的问题。实际上,也许,徒劳无益。假使我真有一个弟弟,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哪怕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连妈妈都不敢肯定的异母兄弟……而且他也有可能是他者,不管怎样,毕竟也是我的同盟……既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现在睡觉吧!”我兴冲冲地命令道。

自然,她们开始求我再讲些什么。但我拒绝了。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还要走到沙滩那边去……小姑娘们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睡意,声音断断续续了。当我离开卧室时,古里娜拉试图讲一个可怕的故事,但是根据她那停顿和不流畅的声音可以判断,她这个讲故事的人已经处于半昏睡状态了。

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手脚伸直,放松地躺在床上开始等待。

有意思,伊戈尔现在在忙什么呢?

也在哄孩子们吗?

还是与其他的一群男辅导员一起在喝伏特加呢?

还是和某个女辅导员在干那种事呢?

或者在安静地睡觉,已经忘记了夜里去游泳的想法?

我摇了摇头。不,只要不是最后一种情况就行。

他是个可靠的人。几乎……几乎就像扎武隆一样。很可笑的对比。很少有人,甚至是黑暗力量的他者可以把扎武隆称为“可靠的人”。但是我——可以。我完全有权这样说他。爱情是伟大的力量,而不是那种奇特的力量……

要是万一伊戈尔是潜在的他者呢?

我眯缝起眼,同时既感到一丝甜蜜,又感到恐惧。那到时该怎么办呢?那就不是扎武隆所允许的我与普通人的消遣游戏了。那可是真正的三角恋……

嘿,我这是怎么啦!

哪来的什么三角恋啊!即使伊戈尔是未激发的他者!他也只会夹起尾巴,岂敢回忆和扎武隆的女友有过的罗曼史!

我也会永远忘记的!

时间缓慢地推移,令人难以忍受。手表上的指针像是犹豫不决似的缓缓爬行,似乎不相信时间的进程。我想等上半个小时,可是过了二十分钟就挺不住了。再也无力坚守了……

我起身悄悄地穿过姑娘们的卧室。

这儿一片寂静。只剩下某种声音——鼾声,从嘴上发出的那梦中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宽大的儿童卧室里充满了美妙、安详的宁静。

“姑娘们!”我轻声地呼喊道。

没人应答。

我沿着床边向前走,轻轻地触到肩膀,手臂,头发……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有了。

这是奥连奇卡。

我悄悄坐到她床边,把手掌放在她汗湿的额头上。于是我听到了她的梦——流淌着力量的梦……

这梦没有联系,杂乱无章,与我晚上讲的故事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奥连奇卡梦见她爬到一座倾斜的古塔顶端,古塔的石栏杆已残破,上面裂开一道很大的缝隙。古塔下面延伸着不知是中世纪的古城,还是某个古老的教堂。奇怪的是,尽管古塔处在半昏半暗之中,它的下面却是一片阳光明媚。在陈年失修的破旧房屋之间兴高采烈的、身穿夏装带着相机、手上拿着彩色画板的人们在走动。他们惬意而愉快,他们想都没想到要抬头仰望天空——看见一个小女孩,像是中了妖术似的走向栏杆的缺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