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第6/18页)

“看得出来你在这儿很舒服。”魏姆斯虚弱地说。

“永远不要建一座你自己不乐意过夜的地牢。”王公把食物在布上摆好,“如果更多的人记得这点,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更加快乐的地方。”

“我们都以为你修了秘密通道之类的。”魏姆斯说。

“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王公道,“那样你就必须一直逃命。效率多么低下。但在这里,我却可以置身一切的中心。我希望你理解,魏姆斯。永远不要信任那些把希望寄托在地道、地堡和逃生线路上的统治者。他们的心思很可能压根儿没有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哦。”

他被关在自己宫殿的地牢里,楼上有个十足的疯子主持大局,还有一条龙在他的城里喷火,而他还觉得世界正按自己的心意运转。肯定是因为位高权重的关系。没准儿海拔太高人就要发疯。

“你,呃,你不介意我四下看看吧,唔?”他问。

“请自便。”王公道。

魏姆斯走到地牢尽头,检查一遍牢门。门上缠着又厚又密的铁条,门闩很粗,门锁硕大无比。

他又敲敲墙壁,寻找也许存在空洞的部位。毫无疑问,这地牢建得很牢靠。把凶恶的犯罪分子关在这样的地牢里,你无疑会非常安心。当然,在那种情况下你会希望地牢里不存在活板门、隐藏的地道或者可供逃脱的秘道。

眼下并不是那种情况。几英尺厚的大石头竟能对你的看法产生这样大的影响,实在叫人惊叹。

“卫兵会进这里来吗?”他问道。

“几乎从不进来。”王公挥舞着一条鸡腿,“他们懒得给我饭吃,你瞧。他们的看法是犯人就应该让他慢慢凋零。事实上,”他说,“前一阵子我会时不时走到门边哼哼几声,只为了能让他们高兴。”

“他们总要进来查看查看吧?”魏姆斯满怀希望地问。

“哦,我不认为我们应当忍受那样的行为。”王公道。

“可你准备怎么阻止他们?”

维帝纳尼大人给他一个忍耐的眼神。

“我亲爱的魏姆斯,”他说,“我原以为你是很有观察力的。你看过那扇门了没有?”

“当然看过了。”说完魏姆斯又补上一句,“大人。那门大得要命。”

“也许你该再去瞧一眼?”

魏姆斯呆呆地看他一眼,接着气呼呼地冲到门边,朝它瞪大眼睛。作为一扇紧闭的牢门,它符合所有最关键的要求,满眼都是门闩、插销、铁刺和偌大的铰链。无论他看上多久,它都丝毫没有准备缩小的迹象。门锁是矮人造的那种鬼东西,想撬开它得花上好几年。总的来说,如果你想为某种完全无法撼动的东西找个代言人,这扇门就是首选。

王公出现在他身旁,极其安静,几乎害魏姆斯心脏病发作。

“你瞧,”他说,“事情总是这样发展的,不是吗?假如暴力骚乱分子夺取了一座城市,之前的统治者总会被扔进地牢里。对于习惯了某种思维方式的人来说,这比简简单单的死刑要让人满意多了。”

“唔,好吧,不过我看不出——”

“你看着这扇门,眼里出现的就只是一扇十分坚固的牢门,对吗?”

“当然。你只需要瞧瞧这些门闩和——”

“你知道,我真是非常高兴。”维帝纳尼大人静静地说。

魏姆斯盯着大门,直到眉毛弯成了拱形。然后他突然看清了自己一直在看的是什么,就好像杂乱无章的云朵,并没有任何改变,却化作了一个马头或者一艘帆船。

他被一种可怕的敬畏之情淹没了。

不知道王公的脑子里是什么样子?想必到处都冷冰冰、亮闪闪的。全是蓝钢、冰柱和小齿轮,就像一座大钟般滴答滴答转个不停。这种头脑会详细考虑自己垮台的可能性,然后把它转化成优势。

这是扇再平常不过的牢门,不过关键当然在于你看问题的角度。

在这座地牢里,王公可以抵抗整个世界。

门的外边只有一把锁。

全部的门闩和插销都在里边。

小兵们吃力地爬上潮湿的房顶。晨雾已经渐渐被太阳驱散,不过清新的空气是没有指望的——黏糊糊的浓烟和带霉味的水汽环绕着整座城市,让空气中充满了煤渣打湿后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卡萝卜一面问,一面帮两人走过一段特别油腻的通道。

科垄军士瞧瞧四周林立的烟囱。

“吉金·抱熊的威士忌蒸馏厂。”他说,“就在王宫和广场中间的那条线上,看见了?它肯定得从这上头飞过。”

喏比恋恋不舍地从大楼一侧往外看。

“我来过一次。”他说,“一个漆黑的夜里,检查门有没有锁好,结果它就在我手底下开了。”

“总会撞上一次,我猜。”科垄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