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左母二郎夜夺新人 寂寞道人火定圆冢(第5/6页)

吟诵三遍,投身于熊熊烈火之中,火苗勃然升起,油沸肉焦,尸骨无存,倏然化作灰烬。观看的众人无不感动得潸然泪下。异口同声念佛,经久不息。山寺传来晚钟的音响,使人格外感到诸行无常。人们自动归去,散向四方。只剩下燃烧着的火化坑,除了几许闪闪发光的萤虫,别无他物。

这时初更已过,没有月光,在轿子的侧窗边提着小灯笼,步履匆忙地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网乾左母二郎。适才他抢了滨路,在途中雇顶轿子,从小路逃走,想通过木曾路入京。从道路弯曲的由美村路经这里的圆冢。两个轿夫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定的余光,靠近火坑落下轿子,对左母二郎说:“老爷,到了说好的地方了,请下去步行,付钱吧!”轿夫从左右伸出手来。左母二郎回头看看,冷笑说:“你们怎么没喝酒就醉了。说好了是过驹込的建场到板桥,怎么在这里换轿?这是不能同意的,但是你们既然这样怕累,就不雇你们了。”把轿子里的女人扶出来说:“拿这个去吧!”从怀里掏出两串铜钱递过去。两人没有接,跺脚大笑说:“为了二三百文零碎钱,谁大老远地黑夜到这来。绑着的那个妖艳的赃物,还堵着嘴,你说是疯女人,我们在灯光下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你插着两把刀,看着是武士打扮,实际是个拐子手。好事都让你得了,让我们两手空空的,休想!我靠一根歇脚杖(4) 、一杯酒在轿行中是有势力的井太郎,他是加太郎,人们都知道我们是赚黑心钱的,从不含糊。这就像夏夜遇到冲进蜘蛛网里的飞虫,怎能让它落到别人之手。不用说那个女人腰里的盘缠,身上的衣服都得脱下来留下。”他们嘶哑着嗓子,从左右大声咆哮。左母二郎毫不惊慌地说:“你们这些豹脚蚊子在耳边乱嗡嗡,想勒索东西,就等死了以后到下辈子去拿!”他冷不防抽出刀来,寒光闪闪,站在右边的加太郎肩头被砍了一刀,仰面朝天倒下。与此同时,躲过了井太郎打来的歇脚杖。战了二三回合,加太郎爬起来,同井太郎一起左右夹攻,以野火为烛,一来一往,互相喊杀。井太郎等虽逞血气之勇,拼死厮杀,但是击剑、枪棒、拳法一点不通,常因腿脚不灵而受伤,或因蛮打不顾脚下,而使夏草被染成了秋天的红叶。左母二郎虽非精通武艺的高手,但他拿着著名的村雨宝刀,挥舞起来水珠向八方飞散,落在四处蔓延已燃着的草上,火光即灭,落在火化坑里,火光减弱,脚下光线暗淡,削铁劈石的宝刀,更发挥了它的威力。加太郎一胆怯,左母二郎乘虚逼近,斜着从肩上砍下,又使他挨了一刀,倒在血泊之中。井太郎乘机踉踉跄跄地从后面把左母二郎拦腰抱住,被左母二郎挣脱后飞起一脚踢倒在地,躺着打滚,想起也起不来了,左母二郎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他提着刀正在喘息之际,土太郎追来了。来人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一看,没出声就从他背后抡起刀来,只见刀光一闪,左母二郎眼快,“啊!”地惊叫一声转过身来,把土太郎砍来的刀拨开了。于是他瞪着眼睛说:“本以为只有两个贼,原来你也是他们一伙的强盗。”土太郎听了,把刀抽回来说:“那天夜间,在神宫河的渔船上,见过你这个瘦浪人。你还记得在户田河上有名的土田土太郎吗?你骂我是强盗,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知说人家而不知自己黑。对你这个不要脑袋的偷儿,没的好说。受庄头的委托,来追回被你掠走的赃物。谚语说:‘大蛇走的路被小蛇知道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间同我说话的那两个轿夫是赌博的伙伴。那时看见他们抬着可疑的旅客抄小路走,不料他们在圆冢的火化场先死了。你是井、加二太郎的仇人,是拐骗女子的大罪人,这有抓你的绳索,我想你是跑不掉的,就莫如将手背过去,束手就擒。不然就在这像切西瓜一样将你脑袋切下来,给庄头作礼物。你是跑呢还是斗?”他骂得虽然比那两个人还凶,但是对手也是胆大包天的歹徒,举起刀来未立即进攻说:“你这个蠢材!还敢自称为追捕者。一个桨、三块板,下边就是地狱,站在浪花上,不知哪天被水淹死,还骂人呢!你还没看到我的本领。欺负我带个女子走黑路,想进行抢劫的那两个贼人的下场,你已经看见了,你也是他们阴曹地府的伙伴。想同乘三途河的船,就吃我这一刀。”太刀寒光闪闪,冷气逼人,想刺对方的咽喉,两刃相击,发出剧烈的响声,震荡夏夜的山谷。山中并无他人,草虫的叫声也被脚踏草丛声淹没。二人猛烈地厮杀,一上一下,都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还是胜负难分。然而左母二郎二次交锋已稍有疲劳,受了点轻伤,觉得难以抵挡,便心生一计,拖刀逃走。土太郎说:“好卑鄙,滚回来!”立即乘胜追击。左母二郎看好距离,赶忙拾起颗石子,回身砍去,石子很准,恰好击中凶猛的土太郎的前额,鲜血迸出,惨叫一声仰面倒下。左母二郎飞快跑过去,踩住前胸,一刀刺了进去,名副其实是刺穿了泥土做的土太郎,仅手脚动了动,就全身成个大字,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