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动长安 第九手 劫争(第5/5页)

他微微叹息道:“未想到,海池居然如此奇妙,另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元礼,你还是抱着必死之心,也要实现你那个令长安机关人消失的‘理想’吗?”

索元礼久久沉默,他低下了头:“我并不恨父亲,小时候我或许很少见到他,但自从我受伤之后,他为我不惜一切……随着我成长,需要替换很多昂贵的机关零件,需要买很多的珍贵药材,他一个人肩负起了这些,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积累的名誉……”

“永业坊因为父亲渐渐无力维持而破败,坊中的民众都骂他的贪婪,骂他自从迎回新坊后,自得自大像是变了一个人。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我看着他渐渐衰老无力,我看着他为了我去接许多不屑做的活计,这些我都深深的记得……”

“我曾经怨恨过自己,怨恨过机关,甚至怨恨过父亲,但每次想要回忆我是如何受伤的时候,我总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像是痛苦,屏蔽了我的记忆……”

“但我……但我怎么能忘记她?忘记那个给了我生命的人。”索元礼埋头在胸口,无力道。

黑暗中传来的啜泣之声……

狄仁杰并没有趁此机会去询问神秘组织的阴谋,而是安静的陪着挚友,经历这段痛苦,而珍贵的回忆。

巨大的痛苦,会让人下意识的忘记一些事情,当日索元礼幼年遭受如此重创,或是因为身躯残缺的巨大痛苦,或是因为最后他不愿见到的那一幕,都令他失去了那段记忆。

而被改造成机关人后,在身体中日夜与血肉排异的机关,以及自我身份认知的失控。都让索元礼深深的怨恨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怪物。

最后才选择了憎恨所有机关人,憎恨着自己。

但这种憎恨,在重新想起过去的记忆的一瞬间,犹如阳光下的雪一般,冰消瓦解,就此崩溃。

黑暗中,内疚如虫蚁一般啃噬着索元礼的心。

索元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那个孩子真的十分信任我,因为制造它的机关师绝对是一个生手,所以它比同类来说显得有些愚笨,被送来我这里维修了几次。”

“每次都想很笨拙的讨好我,后来我实在厌倦它的讨好,便把它彻底修好了!”

“此后,它就很尊敬,也很信任我。但我却不相信机关人也会有感情,利用了它……”索元礼深深叹了一口气。

狄仁杰却冷笑道:“你应该道歉的不只是小七……还有元芳和我!”

索元礼叹息一声,对狄仁杰道:“关于神秘组织的真实身份我的确知道很多,但我还是不能说太多,唯一能告诉你的便是大理寺盗窃案的目的……”

“神秘组织的真正目的,就是大理寺秘阁之中所藏,记载着长安各大坊市的机关、暗道、夹墙、经络和每个机关坊坊主上报朝廷的坊市机关总图。”

狄仁杰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一旦落入长安的敌人手中,这座城市对他们就再无秘密了!”

他转念一想,突然开口道:“所以,你们之所以设局在云棋台,也是因为云棋台地处长安的最高处,可以看到大部分坊市内的情况。相当于俯窥长安坊市,可以画出一个更为简略的地图。获得这份地图之后,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索元礼沉默了……

狄仁杰站在那里,缓缓渡着步道:“我不会逼你说出一切,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查明真相,守护长安!”

索元礼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谢谢你,怀英!”

此时,海池之上已经接近黄昏。

日渐低落的日头令海池边的行人渐少,洁白的巨石围砌的水面平静,池水倒映着夕阳的余晖,点点星月之光从渐渐黑暗的天幕中透出,点缀在水面上,犹如碎金银。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海池的岸边,默默地俯视着,池水如古井无波,倒映着他的影子。

水中倒映的少年,也如这池水一般,平静漠然。他的周身是无穷浩瀚的宇宙,星辰仿若点缀着他的披风。

他向着水面伸出手,指尖捻着一枚白子……

白子落在了星辰之中,停在了水面上!

棋子紧贴着水面,犹如悬在镜子上,一点波澜微微扩散,扩散的越来越快,瞬时间便横扫了整个海池。

天机魔道的力量,笼罩了海池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