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页)

于是我便从她的肩膀上抬起了脑袋,说着“谢谢你,我好多了。”,轻轻推开她的上身,恢复到基本的社交距离。

常夏怔怔地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或许是我对于舞蹈的厌倦表现得过于明显,她捏着手帕的一角看起来有些失落。

但很快,她重新露出温柔地笑容,邀请我说:

“除此之外,茶道、插花,这里都有专门的教室。想一起去看看么?有什么喜欢的么?”

这些是坐着也可以完成的课程,如果真的偷懒回去睡觉,说不定我两人都会被医生唠叨,于是我朝常夏点了点脑袋。

本是顺路去看的无心之举,我完全没有料到会在禅院家看到这种东西——

米棕色的地板上放着一架漂亮的乐器,52个白键、36个黑键,无论在哪里按下手指,都能听到迷人的声响。

如象牙般光滑、如夜幕般漆黑,这架立式钢琴正靠在窗边。

柔白色的窗帘如同少女的裙摆,被风从屋内吹向屋外,荡开后露出窗外樱花树的一角。风吹过那茂密绿叶,它们耳鬓厮磨“沙沙”作响,宛若一阵亲昵的细语:

“钢琴、还有私人老师的费用真的很贵,我只能去教室免费旁听那么一两次。”

“但那个曲调真的非常好听,我可以唱给你听听看。”

“等到以后有钱了,你就躲在我的影子里,我再弹钢琴给你听。”

我曾经在某个夜晚,抱着我的狗,跟他描述未来的畅享,毫无顾忌地给出承诺。

被接到本家后,作为继承人可供挥霍的零花钱金额惊人,我的爱好终于可以不仅满足于磁带,但这时候母亲的想法变了,狗狗也已经不再了。

我觉醒的是古老的结界术,没必要了解国外的乐器。因为他们这么说了,所以我一直没能拥有一架钢琴,我一直没有摸到过它。

“我要那架钢琴。”

莫名的情绪攫住了我的心神,我迫不及待地拉住常夏的手掌,跟她吐露这一要求。

触及常夏错愕的眼神,我才发现了自己的唐突,急忙补充道:

“可以么?我一直想学……”

常夏答应了我的请求。

……

好像在做梦。

等到晚上坐在甚尔面前,我都止不住脑内暴走的思绪,一直盯着他发呆。

原来教官对他的优待只是给直毘人的障眼法,等到训练结束,作为肇事分子的甚尔还是少了一份早饭。少年现在正值发育期,正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却在他人的苛待下,整日怏怏提不起精神。

而正如他面对挑衅所做的那样,甚尔能长到这个年纪全靠自身过硬的本领——他的手很漂亮,修长,骨肉均匀,在解开食物包装的时候灵活无比,撕开筋肉的时候又很有力。

真好。

我的视线实在太明显了。

大朵快颐后,甚尔将碗筷泡在水池里洗净,在将便当盒还给我的同时,直接将擦干的手掌递到我的面前,大大咧咧地出声道:

“你盯了我好久,怎么,想要手么?”

“喏。”

他好乖哦,像只老实伸出肉垫的大狗。

我将甚尔的手掌抱进怀里,同他掌心相贴,认真地比划起两者的诧异,失落地感叹道:

“我得到了一架钢琴,但我的手太小了,很软、力气也弱,可能没法弹得很好。”

“甚尔的手就很大,很漂亮,应该很适合钢琴。”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同我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手掌也很大,我的指尖只能够到他第二个指节。我的掌心还有贯穿留下的浅色伤痕,教人自惭形秽。

甚尔垂眸看着我的手,发出一声嗤笑:

“我可玩不了那么精贵的东西,刀枪棍棒之类的咒具倒是可以。”

接着,他有点好奇地用指腹轻按我的手背,转移了话题:“好软,像没有骨头一样。你的伤口已经没事了么?”

说到“受伤”他倒是提醒我了,我令触氵手从结界托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把它推进甚尔掌心:“我把医生开的药匀了半瓶出来,据说可以加速伤口愈合。”

有医生精心照料,我小臂上殷红的印子已经褪成了淡淡的粉色。但无人问津,甚尔的伤口就显得很糟了,它们堪堪愈合,像蜈蚣一样盘踞在他身上,纵横交错。

我将甚尔的袖子推上他的肩膀,看着那惨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催促他:“好了,快拿去用吧。你看看我,已经好得这么快了,明明直毘人摸的时候还很红……”

甚尔倒是一点不着急,他耐心地听完了我的故事,牵着我的手掌发问:那要我安慰安慰你么?”

安慰什么?也像直毘人那样摸摸我么?

我在上次的安慰中尝到了些甜头,虽然不讨厌甚尔的触碰,但还是有不习惯的地方:“不要,我刚刚摸到了,你的茧子也好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