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和睦(第2/5页)

“别装蒜!”清火了,“别人痛苦的时候,希望你至少认真跟我说话。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家。”

“真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清粗暴地说,“在这个复杂的家庭里,你怎么能够单纯地——也许单纯这个词用得不恰当——纯真地待下去呢?”

“我并不纯真。”

“这么说,你对我母亲也不纯真了?”

“……”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死。我绝对不是故意刁难你。我本来就打算让妈妈成为你的亲妈妈一样。你不知道,你对妈妈好,我心里有多高兴。”

弓子稍稍扭过低垂的脑袋,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一头丰厚的乌发。

“弓子,能不能也让爸爸成为我真正的爸爸?”

弓子的发梢在轻轻地颤抖。

“又是我不好。弓子,我还是到偏远的乡下去,变成一个坦率直言的青年后再回到你的身旁。我不再让你难过,不再给你加重负担了。”

“哥哥,原谅我……”

“应该是请你原谅我。”清拾起《日本方言辞典》放在膝盖上,“弓子,你知道前些日子举办的东京大学五月节展览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氢弹综合展吗?”

“你的声音这么明亮。”

“……”

“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眼睛明亮。”

门铃响了。敬子回来了。

“啊,真累。”敬子横着伸出脚,也没铺坐垫就坐在清的旁边,把给各人买的东西全部交给清。

弓子闪动着明亮的眼睛。

“我看妈妈不累呀。这么漂亮,是怎么回事?”

“今天有点高兴事儿。”

“什么事儿?说给我听。”

“到松坂屋买了一把早就想买的雨伞,然后参观蔷薇展,而且由我设计款式的戒指都卖出去了。”

“真好。姐姐和我都想要。”

“给你们。不是什么高档的,只是作为我设计戒指款式的处女作纪念。还有一件秘密的事儿。”

“什么呀?妈妈,快说!”

“在松坂屋做美容了。”

就走私手表那件事关系到川村的情面,没有透露出来。

这时,朝子也回来了。弓子立刻告诉她:“姐姐,妈妈今天去松坂屋做美容了。”

“啊!”朝子神色惊慌地看着敬子。

“姐姐,妈妈挺漂亮的吧?”

“别老说漂亮、漂亮的,妈妈听了心里难受。”

可是弓子毫不介意。

“哎呀,我说呢,姐姐今天也特别漂亮。怎么回事?”

朝子心头扑通一跳,脸颊发红。敬子发现朝子在那家美容院还修了指甲,但没有说话。

“好好躺着吧,弓子。我算服你了。”朝子说。

大家都被这句话逗乐了。

“年轻人老躺着也受不了。”敬子说。

谁也没有走开,大家一边吃脆饼喝红茶,一边热火朝天地聊天。一家人好久没有这样围着敬子——不如说是以弓子为中心,和气融融地团聚在一起了。

清也高兴地聊天,弓子放下心来。

四个人心情愉快地交谈,充满团圆的欢乐气氛。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晚饭已经摆上了紫檀木桌子。

“就像难民一样。”弓子坐在地上,边说边端起专为她准备的粥。

“今天我看到这种颜色的蔷薇。”敬子用手指抚摸着紫檀木,“蔷薇各种颜色都有,现在就差蓝色的蔷薇还没栽培出来。”

快吃完饭的时候,听到了俊三的脚步声。敬子把刚刚点燃的香烟掐灭,站起来走到门口。

“你回来了。”她对着弯腰解鞋带的俊三说,“我们刚刚吃完饭。”

门口铺板上放着俊三从热海带回来的腌山萮菜咸菜的小桶和细长纸包,里面像是甜点心。

“你呢?”

“吃过了。”

“在哪儿吃的?”敬子脱口而出。

“和姐姐在新桥。”

“几点从那边回来的?”

“四点左右。”

俊三早晨出门的时候没带伞,衬衫领子和衣服肩膀都被雨水淋湿了。他似乎并不打算瞒着敬子去热海。

“怎么样?她……”

“没什么怎么样,把事情说开了。”

敬子大吃一惊,看着俊三的后背和直挺挺的脑袋,他脑袋四周白发明显增多了。

“那弓子的事呢?”

“弓子?”

“嗯。没商量弓子的事吗?”

“弓子学校还没毕业,没什么可商量的。”

俊三一下子顶回去,好像这事与敬子无关似的。

敬子沉默下来。

俊三现在不想多说话,敬子不是不知道,而且也不会在门口谈这种事。可是她看得出来,俊三并不打算和她开诚布公地商量。

敬子还想知道这件事:“我的事跟她说了吗?”

“说了。”俊三的回答就这句话,他瞧也不瞧敬子一眼,径直从走廊进入内厅,避开和孩子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