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嫁(第3/5页)

清眼色阴沉地看着弓子。“是吗?把一切都归结于不了解自己、不相信自己。难道这些不是爱的问题吗?”

自从清毫不含糊地示爱以后,弓子窘迫为难,越来越进退两难。最近,她在清面前觉得穷于应付,无可奈何。清和朝子吵嘴的时候、清和敬子说话的时候,弓子在一旁总是提心吊胆。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孩童时期又亲吻抚爱过,这反而让弓子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在清的身边不能随心所欲地谈笑哀乐。

清的爱情缺乏甜蜜。两人相处会孤寂冷清。

“就是说,我不该爱上你。”

“我不愿意你这么说。”

弓子站起来,打算逃进朝子的房间。从今天起,朝子不再回来,这儿成了弓子一个人的房间。但房门锁着。

“弓子!”清追上去,手放在她的肩头上紧紧搂抱着,使得弓子几乎无法动弹,“你好好看着我。你不认为是命运吗?我一直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弓子后背紧贴在拉门柱子上,身体微微颤动。“我冷。”

清一只手托着弓子的下巴,想把她的脸扭转过来。

但是,弓子强硬地别着脑袋,一直抗拒。

清的手搂着她的脖颈,半是强迫地摇晃着拉到自己身上。

“我太懦弱了。爸爸死后,现在我非常懦弱。”

“什么?”清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手一松,弓子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柱子上。

“弓子!”

弓子跑到走廊上。

清没有追赶上来,而是把额头抵在刚才弓子撞头的柱子上。“爸爸死后,现在我非常懦弱”,弓子悲切的呼喊使他悔恨交加。

“可我不是乘虚而入呀!”

然而,弓子的父亲那样撒手而去,把弓子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却强迫求爱,这不是太自私自利、可卑可耻了吗?

敬子看着小山和朝子并排站在二等车厢的玻璃窗前,两张年轻的脸庞互相挨靠着,不由得眼圈湿润了。

做母亲的把女儿交给一个男人,恐怕心里都不好受。

敬子的脑袋里走马灯一样迅速转动着给朝子喂奶时的情景、阵亡的丈夫的面影。

“朝子现在想些什么呢……”敬子又觉得朝子长得像父亲。

敬子把目光转向小山,说:“朝子就托付给你了……”小山点点头。敬子泪眼模糊地看着朝子的红唇。她极力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长长的火车渐渐快速驶去,月台忽然显得冷清下来。敬子和小山的哥哥并排着匆匆朝检票口走去。

“这次承蒙您关照……”小山的哥哥说,“这样弟弟有了好丈母娘,我也有了一个漂亮的弟妹,变得年轻了。”

“朝子才是如愿以偿。”敬子回答说。虽然她意识到“如愿以偿”言过其实,但还是接着说,“女人该会的,她什么也不会,让一个理解她的人娶了她。”

朝子并没有把她与小山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敬子,但敬子隐约感觉到两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紧接着怀孕堕胎。这种木已成舟而导致结婚,实在叫人担心。

小山的哥哥瞧敬子若有所失的神情,说:“喝一杯咖啡去怎么样?我不想立刻就回家。”

“谢谢。不过,他们在家里等着我……”

“您一定累了吧。”小山的哥哥并不勉强,却和敬子一起上了电车站台。

敬子想一个人待着,想从这大半天应酬接待客人的紧张情绪中尽快解放出来。

七点刚过,他回去了吗?敬子只有在那间屋子里等着昭男,心头才能平静宽慰。

朝子结婚、店铺开工、草野的工作、个人的买卖——作为一家之主,敬子深感责任重大,于是在对年轻情夫的情感中,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母亲抑或姐姐般的感情。然而,昭男的心已经先于她逐渐变得僵硬,使敬子惶惶不安。

这四五天,昭男想些什么呢?

敬子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昭男,消除浑身落寞惆怅的情绪。

走近昭男居住的楼房,他窗户的灯光映入眼帘。从他的房间里流淌出唱片的乐曲,敬子记得先前也曾听到过。她敲了敲门。待一会儿,自己推开门。昭男仍然一身西服坐在桌前,不像一边听音乐一边等情人的样子,倒像抑制着某种感情浑然忘却在时间里。

“回来挺早的,是直接回来的吗?”

“嗯。”

敬子脱下手套和大衣,她一边脱袜子一边说:“累了。”

光着脚丫可以减轻些疲劳。但是,昭男的态度使敬子脱到一半的袜子不便继续脱掉。

“我听说做母亲的不应当送女儿去新婚旅行,真是这样的吗?”

“川村也这么说来着。”

“他还说父母也不应当为孩子送葬,因为如果孩子比父母早死,意味着为子不孝。不过,我认为做父母的高高兴兴送孩子去新婚旅行倒没关系。既然朝子不讲形式,我也不必拘礼守旧。但还是觉得冷漠孤清。心里不好受,泪水就出来了。这不会是不吉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