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座(第2/7页)

“是不是小山又剋你了?”

“我跟他已经离了。”

“什么?”昭男又问一遍,但朝子对他的惊愕毫不介意:“我在新桥方向的千匹屋等您。”

“可能会晚一点。”

“没关系。我会适当地消磨时间。”

没等昭男明确回答,朝子就挂断电话。她居然那么客气地说“请您一边陪我吃饭一边谈点事”,这让昭男开始牵挂起来:究竟是什么事?

无非是朝子自己的事或者是弓子的事,如果还是求他帮忙处理那个问题,恐怕她本人还得到不喜欢的医院里来。可如果是弓子的事,昭男就显得理亏气虚似的,甚至不愿意见朝子。

最近,昭男的心情已经冷静下来,还能平心静气地想念敬子。前些日子,他还一个人到被人议论纷纷说是“美人宅”、“蔷薇邸”的敬子先前的住宅转了一圈。

昭男和敬子分手以后,没有跟其他任何女人接触。似乎敬子残留在他身上的东西使他产生一种洁癖。所以,昭男时常暴跳如雷、神经发作般地想念敬子。敬子原先的住宅、自己原先居住的楼房,不仅仅是令人牵肠挂肚的建筑,而且纠缠着对敬子肉体的怀念。在这种状态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昭男的哥哥考虑问题过于单纯,他断定昭男在歌舞伎座吃了弓子的闭门羹后一直失恋,而且认定敬子从中作梗,对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印象好了。

于是,田部劝弟弟到国外去。自己的弟弟被比自己年龄还要大的女人灌了迷魂汤,萎靡不振,他想让昭男脱胎换骨重新振作起来,但同时他以经过千辛万苦终获成功的胜者的自信,显示对弓子并没有完全死心。他至今还相信,只要昭男远在天涯海角,敬子也就心灰意冷,很可能主动上门要求把弓子嫁给昭男。

田部喜欢弓子就到了这种程度。

另外,如果朝子主张把弓子嫁给昭男,也说明朝子喜欢昭男。

昭男从朝子的好意中感觉到旧伤疤疼痛的快感。

昭男做手术的那个病人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从麻药中清醒过来。动过手术后,注射了生理盐水、青霉素、维生素等,体温和脉搏都很正常,也没有发现其他问题,看来可以交给值班大夫照管了。

“田部大夫,晚饭在这儿吃吗?”

护士进来的时候,昭男已经脱下大褂,正在穿西服。

朝子给昭男打过电话后,在银座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就觉得银座嘈杂纷乱,让人心烦意乱。街道两旁嫩绿清新的树木、灯光明灿的橱窗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喜欢打扮的朝子最后只好走进经常光顾的那家“茉莉花”洋装店。

女老板向她推荐肉色的斜纹呢,朝子说:“跟刚出生的小猪崽的颜色一样。”接着又对老板拿出来的丝毛混纺的蓝黑条纹料子没好气地说,“跟海鱼一样,不喜欢。”

“哎哟,今天您心情不佳。心情不佳的时候,最合适看白色的。”女老板把进口的灰色针织面料和平纹细白布摊开让她看。

都是一码三四千日元的高级料子。朝子本来只是随便进来逛逛,可是一看见这些料子,就想做一件布料用量大的服装痛痛快快地穿上。为了摆脱服装设计员花言巧语的推荐,朝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跟昭男见面时间还早,她想把弓子叫出来一起看电影。

“妈妈不在,我在店里值班。”弓子说。

朝子听不惯弓子的“值班”二字,气鼓鼓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一场电影就回去……你快来。马上就来!三十分钟内必须赶到。我在银座的‘茉莉花’。在‘茉莉花’等你。”

朝子不容分说,挂断电话。她也知道自己总是想不断地忘掉些什么,所以心情烦躁。

朝子又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摸着摊在面前桌子上的白色料子,不用翻看时装样本,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适合这块料子的服装式样。要是设计成简单的紧身半袖、宽领口、大领子、像花朵张开的圆裙,就必须用上很多高级料子,大概需要六码。

朝子无法抗拒某种诱惑,定做了一件连同料子和加工费一共近三万日元的洋装。当然,这些钱只能由敬子来付。

照朝子的说法,敬子本来应该对自己与小山分手表示一点慰问,而且也要祝贺自己能登上银幕。

没有比白色的服装更华贵迷人的了。

朝子想象自己穿上飘曳的白裙、信心十足地出入各种场合的情景。

“今后我将更加引人注目。”

如果穿上这件衣服去见电影制片人,效果一定很好。

“为了慎重起见,请再量一次。”因为是高级料子,服装设计员要再量一次尺寸。朝子笔挺地站着。

“里面有垫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