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页)

女人轻声地吼了起来:“给我一个儿子,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儿子。”

男人不再发抖了,依旧不回头,说:“我有过两个儿子。”

女人心一凉,身体软了,但没有松手。

“连他们的妈一起,都叫曾国藩的兵杀了。”

女人这才彻底地松弛了,懒懒地就跪在了男人的脚下,双手还抱着那双腿。

小窗开在很高的地方,光线虚虚浮浮地飘送而来,月白色的柔韧的背,化开成模糊一片。

女人的眼泪落了下来,低着头,后颈上毛茸茸的,露出了细细的发茸。男人愣了,兀然一跺脚说:“我不能给你生儿子!”

女人呆坐了很久,空气黯淡了。她突然跳了起来,狠狠地在男人肩膀上咬了一口,扭头就走,男人在她就要跨出门槛的刹那,恍当一声关了门。

他们被一大堆倒了的木架和茶筛埋葬在下面。男人薄薄的鼻翼在激烈地贪婪地颤抖着,他闻到了很浓的茶叶的香味,压盖在他们身上的茶筛在激烈地筛抖中滑了下去,而女人那在被情欲裹挟着的暴风骤雨中的呻吟却升浮了起来。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祈祷。男人闭着眼睛,咬住了女人的唇,但也就因而吞下了女人喉口喷来的愿望:儿子……儿子……他愣了一下,背上冒出了冷汗,空虚和疲乏便泛了上来。

一年以后,林藕初有了过门十多年来才生下的唯一的儿子,杭九斋为他取名为逸,字天醉。吃满月酒的时候,赵峡黄也来了,拱着手祝贺时杭九斋还说:“我该贺你啊,歧黄兄,两个月前你不是也添一了男。怎么也不通个音信?”

赵歧黄说:“我那是老四,比不得你这是个老大,金贵得多了。”

老四姓赵名尘,字寄客,长天醉两月,小哥俩此刻都还趴在母亲的怀抱里,尚未成人形呢。

林藕初下床了,抱着孩子坐在天井的玉兰村旁,看见吴茶清过来,便把孩子托竖起来。

吴茶清只瞥了这孩子一眼,头就别开了。

“我有儿子了。”林藕初很满意,赞叹自己。

“再过几年,把忘忧茶楼赎回来吧。”吴茶清回过头说。

林藕初一愣,眼睛就热了,把头埋进孩子包裹里,孩子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