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旅(第2/20页)

东方之旅的特征之一是:虽然盟会在这次旅行当中有十分明确、非常崇高的目标(这些目标都属于机密分类,因此不可传达),然而每一名参与者都可以有他自己的私人目标。的确,他必须要有这种目标,因为没有这种私人目标的人都不包括在内。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虽然显得享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而且是在一面共同的旗帜下奋斗,但是内心都怀着自己所喜爱的童年梦想,作为内在的精力与安慰的来源。会长在准我加入盟会之前,问到我自己对于这次旅行的目标。我的目标很单纯,但有许多盟友给自己定的目标,虽然令我肃然起敬,我却无法充分了解。举个例子,其中的一位是一名寻宝者,而他除了想赢得他称之为“道”的大宝藏之外,什么也不想。还有一位异想天开,想要捕捉某一种他认为具有魔力而他称之为昆达里尼的蛇。我自己的旅程和生命的目标——这从我童年的末期以来,就使我的梦想多彩多姿——是要一睹美丽的法蒂玛公主,而且——如果可能的话——赢得她的爱。

在我有幸加入盟会的时候——那就是说,紧接着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我们的国家充满了救主、先知和门徒,充满了对世界末日的预感或者是对第三王国的降临所怀的希望。

为战争所破灭,由于剥夺和饥饿而陷于绝望之中,对仿佛是徒劳无功的热血和物资的一切牺牲大大地感到幻灭,我们的人民在那个时候受到了许多幻影的诱惑,但也有许多真正的精神上的进步。那时候有酒神舞的社团和再洗礼派,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似乎都指向奇妙和纱罩以外的东西。在那个时候也有一种流传很广的倾向,倾向于印度、古波斯以及其他东方的神秘和崇拜仪式,而这一切给予大部分人的印象是:我们的古老盟会是许多新兴的时尚之一,所以几年之后,它也会部分地被人遗忘、鄙视和谴责。对于这一点,它的忠实信徒都无法争辩。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我的试验年期满之后,我出现在宝座前面的那个时刻。我获悉东方之旅的计划,而在我全心全意地献身于这项计划之后,他们客气地问我:我个人希望从这次进到传说领域的旅行中得到什么。虽然有点儿赧颜,我却坦率而毫不犹豫地向集会的执事们承认,说我衷心希望获准见到法蒂玛公主。主席一边解说这个典故,一边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说出准我成为盟会会员的套语。“虔诚的灵魂。”他说,并嘱咐我在信心上要有恒,在危险中要勇敢,而且要爱护我的盟友。在我的试验年当中受到了很好的教导,我就宣了誓,弃绝了尘世和尘世的种种迷信,并在我们的盟会历史上最美丽的几章之一的词句中,让人家替我戴上盟会的戒指。

在地上和空中,在水里和火中

精灵们都屈服于他

他的目光使最狂野的兽类惊骇而驯服

连反基督者都必须敬畏地接近他……

使我大为高兴的是,在获准加入盟会的当儿,我们这些新会员就得到了有关我们的前途的见识。譬如说,在遵照那些官员的指示,加入了遍布全国,正首途参与盟会远征的那些10人小组之一的时候,我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盟会的秘密之一。我发觉我参加了到东方的朝圣,表面上仿佛是一次明确而单纯的朝圣——但事实上,以它最广泛的意义来说,这次到东方的远征,不仅是属于我的和现在的;这个由信徒和门徒所构成的行列,一直都在不断地走向东方,走向光明之乡。许多世纪以来,这个行列都在走动,朝着光明和奇迹,而每一分子、每一个小组甚至于连我们全伙及其伟大的朝圣,都只不过是人类,以及朝向东方、朝向家乡的人类精神的永恒奋斗中,川流不息的一波而已。这项知识像一线光明似的穿过我的心上,立刻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是我在见习的那一年当中所学到的,而虽然未能够理解它的充分意义,却总是使我大大地感到喜悦。那是诗人诺伐利斯的一句话:“我们到底走向何处?总是家乡!”

同时,我们这一组出发旅行去了。不久,我们遇到了其他的小组,而团结的感觉和共同的目标,给我们带来了与日俱增的幸福。忠于给我们的指示,我们像朝圣者一般地生活,并不利用那些存在于受到金钱、数字和时间所迷惑的世界里,而使生命失尽内涵的设计。机械的设计,诸如铁路、手表之类,主要都归到这个类别。另一项一致遵守的规则,嘱咐我们去访问与我们盟会的古代历史有关的一切地方和协会,并向它们致敬。我们访问和礼敬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圣地和纪念碑、教堂和奉为神圣的墓石,给小礼拜堂和神坛装饰花卉,以歌曲和冥思来荣耀废墟,以音乐和祷告来纪念死者。不信者的嘲弄和困扰,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也往往有许多教士给我们祝福,邀我们去做客,也有孩子们热烈地加入我们,学会我们的歌曲,并且噙着眼泪给我们送别。老人常常给我们指出被遗忘的纪念碑,或者为我们叙述有关他所在的地区的传说。年轻人常常陪我们走一段路,想要加入盟会。我们给这些人劝告,把见习的最初仪式和做法告知他们。我们觉察到最初的那些奇迹,一部分是由于亲眼目睹,一部分是透过料想不到的叙述和传说。有一天,当我还是个新会员的时候,有人突然提到巨人阿格拉曼在我们领队的帐篷里做客,正在设法说服他们取道非洲,以便解救被摩尔人俘虏的一些盟友。另外一次,我们看到了小妖精,那位沥青制造者,那位安慰者,我们就认为我们应该前往蓝壶。不过,我亲眼看到的第一个惊人的现象,是我们在史拜亨村的地区中,一个半毁的旧教堂停下来祷告和休息的时候,见到的。在这个小教堂唯一没有损坏的墙上画着一幅很大的《圣克利斯多夫图》,而坐在他肩膀上的是小小的,由于年代久远而半褪色的童年救主。那些领队——这有时候是他们的惯例——并不单纯地提议我们应该采取的方向,而邀请我们大家发表意见,因为这个小教堂位于三向路标的地方,我们就有了选择。我们当中只有几个人表达了愿望或提出了忠告,但是有一个人指向左边,急切地要求我们采取这条途径。我们大家当时都默不作声,等候领队的决定。那时候,圣克利斯多夫举起握着又长又粗的棍子的那只手臂,指向我们的弟兄想要去的左边。我们大家都默默地注视着,而领队也不作声地转向左边,沿着这条小径走去。我们大家都欣喜万分地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