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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哈灵顿说,“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最终解决方案。你们犹太人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民族。”

索尔颤抖起来。在这个说话冷静的傀儡背后,藏着一个亲手杀害了几十乃至几千人的恶魔。在索尔看来,上校之所以会找到他,并且从查尔斯顿一直跟踪他,无非就是为了杀掉他。威廉·冯·伯夏特上校——又名威廉·波登——处心积虑地制造自己已死的假象。索尔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上校完全没有必要在索尔面前现身,除非他打算玩最后一场猫鼠游戏。索尔的手探入口袋深处,抓住一摞包装好的硬币。自从三十六年前离开波兰的猫头鹰森林之后,这是他唯一随身携带的武器。

如果他能把弗朗西斯打晕——索尔知道,这比功夫电影里难多了——接下来怎么办?逃跑。但是,要怎样阻止上校侵入他的思想呢?一想到要再次经历精神强奸,索尔就浑身发抖。他可不愿恍恍惚惚地闯进黄昏的车流,稀里糊涂地死去……

他不会抛弃弗朗西斯。索尔捏紧银币,开始慢慢抽出拳头。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还能复原——索尔瞥了眼这张人皮面具,心想他应该没救了——但自己必须试试。他怎样才能把一个昏迷的人在国家广场上搬运一个街区,抬到租来的车上?索尔知道,在华盛顿,这种事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决定将昏迷的弗朗西斯留在长椅上,跑回车边,快速驾车来到第三街,靠边停下,再将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甩进后座。

索尔想不出任何能防止上校侵入自己思想的办法。无妨。他若无其事地将握着硬币的拳头从口袋里拿出来,用身体挡住。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哈灵顿说。

“什么?”索尔的心脏狂跳起来,以至于几乎说不出话。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上校重复道,让哈灵顿站了起来,“我想你乐意见他。”

索尔仍坐在原位。他拳头握得太紧,连胳膊也跟着抖起来。

“你跟我走么,犹太人?”上校的德语腔调同三十八年前他在切姆诺的牢房里说话时一模一样。

“走。”索尔说着站起身,将双手放进外套口袋,跟着弗朗西斯·哈灵顿步入骤然降临的黑暗之中。

这是今年最短的一天。一些耐寒的游客正在等公交,或者匆匆走向自己的汽车。索尔与哈灵顿沿着宪法大道经过国会大厦,站在参议员办公大楼室内停车场的出口边。几分钟后,自动门打开了,一辆轿车缓缓驶出。哈灵顿快步走下斜坡,索尔紧随其后,在金属门落下时迅速低头。两个警卫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红脸的胖警卫朝他们走来。“你们他妈的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嚷嚷道,“快点滚开,不然我就逮捕你们。”

“嘿,抱歉!”哈灵顿喊道,恢复了弗朗西斯·哈灵顿的声音,“我们本来获准见凯洛格参议员,但他让我们进的那道门关上了,我们去敲门的时候没有人应门——”

“走主门。”警卫说,继续挥着手。另一个警卫站在岗亭旁边,右手按在转轮手枪上,警觉地注视着索尔和哈灵顿。“五点后就不能再进了。马上滚开,不然我就逮捕你们,快点儿!”

“这就走。”哈灵顿热情地答应着,从大衣下掏出一把自动手枪,不容分说就开了一枪。子弹从警卫的右眼射入,贯穿头颅。另一个警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动弹不得。第一枪响起的时候,索尔也不禁缩了缩头。但他现在发现,另一个警卫之所以不动,不是因为恐惧而做出的自然反应。那人正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移动右臂,但他的手却像中风了一样颤抖不已。他的额头和上唇渗出了密密的汗水,双眼瞪得大如铜铃。

“太晚了。”哈灵顿说,朝那人的胸膛和脖子连射四枪。

索尔听见噗噗噗几声闷响,意识到那枪管之所以长是因为安装了消音器。他迈开脚步,但一看见哈灵顿朝他挥了挥枪,他就立刻僵住了。“把他们拖进来。”索尔只好照做。他把胖警卫拽上斜坡,放进警亭里。他呼出的气体遇冷立刻凝成了雾。

哈灵顿卸下弹匣,又啪的一声拍入另一个弹匣。他蹲下来,捡起五个弹壳。“我们上楼吧。”他说。

“他们有监控摄像头。”索尔气喘吁吁地说。

“是啊,但只在楼里面有。”哈灵顿说,又换成了德语,“地下室里只有一部电话。”

“他们会发现警卫不见了。”索尔用更笃定的声音说。

“你是肯定的。”哈灵顿说,“我建议你快点儿上楼。”

他们来到一楼,进入走廊。一个正读报的警卫惊讶地抬起头:“抱歉,先生,这里关闭了——”哈灵顿朝他的胸膛开了两枪,把他的尸体拖进楼梯间。索尔无力地靠在木门上。他感觉双腿发软,怀疑自己快要病了。他考虑过逃跑,考虑过尖叫,但最终只是抓着栎木门撑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