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6页)

晓丹来到厨房,亲自动手做莲藕盒子,虽说是家常菜,但是很麻烦,要把肥瘦相当的新鲜猪肉搅碎,塞在藕眼里,还要裹上面粉煎,外面焦黄里面香软,方才可口,挺考功夫的。可是卓童爱吃这个菜,从不下厨的晓丹就操练起来了。看着女儿饶有兴致的样子,凌夫人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门铃十分短促地响了一下,待凌向权打开门时,发现门外并没有人,他正要关门,才看见门口放着一个手提纸袋,里面是一个包装相当精美的礼品盒。

这是一块伯爵牌的镶满钻石的手表。

凌向权的表情并不显得格外惊讶,只是他今天过生日没有向任何人声张,他为这个送礼人能如此清楚地记得他的生日多少有些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尽管他知道围在他身边的人更看重的是他的位置,但能被人记挂着,他仍感到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显然,他完全知道是谁送给他这么名贵的礼物。

平心而论,凌向权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相反,他在工作和生活中都相当谨慎。他觉得如果为了一点小恩小惠丢了官很不值得,而且听上去也没有面子。

凌向权的朋友也不多,“他人即是地狱”是他牢记心头的一句话。加上他生性多疑,这对他的工作或许有利,但在生活中,他与人交往是很有心理距离的,也极难相信一个人,当然一旦相信,也就相当铁杆。

这个跟凌向权建立起友谊来的人就是高锦林。

高锦林是农民出身,至今也显得土里土气。有人说他能成功就在于他小时候家里够穷,是靠捡垃圾为生的。后来他也试着做过多种小生意,如办螺丝厂,贩牛仔裤等,本以为能赚到血汗钱,却没有一样是成功的。

情急之下,高锦林参加了走私团伙,与现在相比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过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有生意便聚在一起环环相扣,没有生意的时候各人自顾自,碰上严打就树倒猢狲散。有一种玩法是小渔船打油不打鱼,各属于自己的走私成品油团伙,他们在海上的边境线外侧,一等到缉私艇过去,便数十艘小船齐发冲关,缉私艇抓得了这条顾不了那条。就是被抓住的小渔船也不害怕,反正走私量不够刑事处罚的五万元钱,有时够胆对缉私人员不耐烦:快点开罚单!言下之意是交完款尽快领回船再去装油。

这种船在走私旺季达到上千条,为了对付海关,高锦林英雄虎胆,在海上开摩托艇尾随缉私艇,通知“蚂蚁”船四处逃窜、躲藏,或驶进小河叉,与海查人员打游击战。等渐渐有了名气,他也成了团伙之间重金挖角的香饽饽。高锦林身边有了几个兄弟,他便派人在海关大楼前跟踪海查人员的行动,一有情况便遥控自家团伙的“蚂蚁大军”。

正规军从来都玩不过流氓无产者,那段时间海查人员几乎被他们拖垮。

有了一点钱,高锦林便选了一个经济相对发达的小城镇买了块地皮,结果验证了他独到的眼光,这个地区很快发展为县级市,高锦林在地皮上盖楼建房,卖了两百万,这是他赚到的第一桶金。

当时的房地产业风起云涌,他却急流勇退,用这些钱开制伞厂、印刷厂、汽车配件厂等,小心翼翼地囤积起自己的财富,而避免了在房地产大滑坡时无奈守空房的窘迫。

在他的生意稳步向前时,他花重金办了去香港的单程证,摇身一变成为港商。身份不同了,他不再瞻前顾后,重新打起了走私的主意。但这时的高锦林已不是那个冲锋陷阵的游击队长了,他学会了审时度势,找出了重操旧业的四个理由。

首先当然是关税高,而海外和内地的市场价格相差甚远,有巨大的利润空间。第二是胆大,这年头没胆子,搞什么搞?!其次是走私之后要有加工、销售等一系列渠道。而要做成这一切的根本保证,就是要有人,人的保证。尤其是在大陆,人际关系才是无所不能的制胜法宝。

据说有七十万的人,说话声音最高,最喜欢夜夜笙歌,玩女人包二奶。有两千万身家的人就和气得多,也比较规矩。一旦身家过亿,便是和霭可亲的完人。高锦林对自己的要求当然不是第一种,所以在那些小老板泡在酒精和夜总会里时,他决定用比这些花费多得多的钱投资人际关系。

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高锦林和凌向权的相识就极富戏剧性。那是一个大型的酒会,嘉宾如云,凌向权也参加了,有人给他介绍高锦林,他以为他是农民企业家,并不太热情,也没有跟他握手。但是没过多久,他发现市委书记亲自跑过来给高锦林敬酒,这很令凌向权大跌眼镜,他便向身边的人打听此人是何方神圣。别人告诉他,高锦林是个香港商人,在北京开公司,人面关系极广,不光在你们省厅是红人,就连公安部的某某人也是他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