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6月24日 简·波琳 于威斯敏斯特宫(第2/3页)

我们所有人都如此,除了几个已经知道自己并不会成为受害人的人,因为他们自己就是那陷阱本身。国王在王后后宫的代理人是拉特兰女士,凯萨琳·埃吉考和我。一旦她被拘捕,我们三个就会对她做出不利的证供,这样自己就能保证安全。至少我们三个会没事。

我还没有被告知我应该做什么供词,我要做的也只是对一份已经写好的供词宣誓而已。我感到一阵焦虑。我问舅舅是否能够把我从里面剔除出来,他说正好相反,我应该为国王重新信任我而高兴。我想我不能再说什么或做什么了。我应该放弃挣扎,在国王的意志面前随波逐流。我要做的只是尝试将自己的头颅保持在水面之上,对那些在身边溺死的人,我只能感到遗憾。说实话,我甚至会通过将别人按下水来保证自己的呼吸。在海难事故中,每个溺水的人都只为自己。

传来一阵雷鸣似的敲门声,一个女孩尖叫了出来。我们都跳了起来,很肯定士兵就在门外了,我们都等着拘捕令。我飞快地看向王后,她的面色苍白,就和盐一样白,除了死人,我还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苍白成那个样子。她的嘴唇因为恐惧已经发蓝了。

门打开了。是我的舅舅,诺福克公爵,他戴着一顶黑帽子,像个喜欢判处绞刑的法官,看上去闷闷不乐又苍白。

“陛下。”他说,并且对她深深鞠了个躬。

她摇摆得就像一棵银桦树。我走到她的身边抓住了她的胳膊帮她站稳。我感觉到她因为我的触碰浑身发抖,意识到她以为我这是在逮捕她,在我舅舅宣读命令时把她制住。

“没事的。”我对她耳语说,但我当然知道不是这样。我只知道这儿有半打皇家卫士站在视线外的走廊上。

她高仰起头,然后站直了。“晚桑好。”她用滑稽的错误语法说,“公爵大人。”

“我代表枢密院而来。”他说,声音平缓得就像葬礼上的丝绸,“我很遗憾要告知您瘟疫已经在城中肆虐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试着理解他说的话,这不是她原本以为会听到的内容。侍女们起了骚动,我们都知道那儿没有瘟疫。

“国王为您的安全感到担忧。”他缓慢地说,“他命令您搬到里士满宫去。”

我感觉到她动摇了。“他也会来吗?”

“不。”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她这是要被送走了。如果城里真的有瘟疫的话,那么亨利国王一定会是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活人,他会在泰晤士河上泛着舟,带着他的鲁特琴和新喜欢上的歌谣一路又唱又笑的到朗伯斯的摆渡木马上去。如果夜晚的迷雾中有疾病沿着河道盘旋而下的话,那么亨利国王就会离开到南汉普郡的森林或者到艾塞克斯去了。他对疾病有着非常大的恐惧。王子会被匆匆送往威尔士,国王肯定走得更早。

所以所有了解国王的人都知道这个关于瘟疫的说法就是句谎言,而事实的真相一定意味着这就是对王后折磨的开始。首先,软禁在房中,继续进行调查,接着是一项指控,之后是庭审和审判,然后是宣判,最后是死亡。因为凯萨琳王后和安妮王后都是如此,因此克里夫斯的安妮王后也会是一样。

“我能在离开前见见他吗?”她问,可怜的小家伙,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陛下让我来通知您明早就离开,他会去里士满宫看您,这点毫无疑问。”

她蹒跚着,双腿在她的身子下面都变弯曲了,如果不是我拉着她,她一定会倒下。公爵朝我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赞许我做得好,接着他退后鞠了躬就离开了,好像他自己就不是那个冲新娘而来的死神一样。

我将王后扶上她的椅子,还派一个女孩给她取一杯水来,另一个则去管窖人那里要一杯白兰地。她们回来以后我让她把两杯都喝了,接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了。

“我必须见我的大使。”她哑声说。

我点了点头,如果她想见的话可以见他,但他无法拯救她。我派了一个随从去找哈斯特博士,他现在应该在大厅进餐,每到进餐时间他都会在后面的桌子上找一个位子。克里夫斯的公爵没有付给他足够的钱去像一个正常的大使那样拥有自己的房屋,这个可怜人不得不像只皇室甲板上的老鼠一样讨吃讨喝。

他跑着过来了,当看见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折了起来,好像刚被人在心上捅了一刀似的时候他又畏缩了。

“让我们两个人呆着。”她说。

我退到了房间的尾端,但没有直接出去,我站着,仿佛正看着门,防止外面有人进来。我不敢留下她单独一人,尽管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不能冒险让她把她的珠宝给他,然后两个人从通向花园和河边小路的小门逃走,尽管我知道防洪堤上会有哨兵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