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3/4页)

男的说:“难说。有人为他脸上贴金,说是他办事公道,得罪了人,别人报复。谁知道?只怕是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呢?不到忍无可忍的程度,谁敢行凶?”

女的说:“真的难说。你猜这回他老婆住院,能收多少钱?”

男的说:“别这么说,我们自己又想送,又要说。”

女的说:“你是情愿送的?我是舍不得。你在人家手下,有什么办法呢?”

男女走得快,说着说着就走到维娜前面去了。她瞟了一眼,正是刚才看望戴倩的两个人。看来是两口子。维娜更加相信门上的条子是吴伟撕掉的了。他希望有人探望,川流不息才好哩。维娜故意磨蹭,不想跟他们同着电梯下楼。

维娜没有回去,就近找地方吃了晚饭。然后要了杯茶,慢慢地喝。捱到八点多钟,还不想去医院。她就驾着车满街乱跑,见着堵车就高兴,可以磨时间。驾着车,就觉得荆都太小了。转来转去,总在几条老路上跑。好不容易等到九点钟,维娜才去了医院。

吴伟正坐在戴倩床头,说着什么。见了维娜,吴伟起身了。

“辛苦你了。”吴伟点头说。

维娜怕戴倩见着多心,就摇摇头,却没有望吴伟。吴伟招呼一声,就回去了。

“戴倩,感觉怎么样?”维娜坐了下来,感觉吴伟坐过的凳子热热的,很不舒服,忙站了起来。

“坐呀。”戴倩说。

“站站吧,老坐着。”

维娜见那些花篮摆放得很难看,就去整理一下。略略估计,已有五十多个花篮了。就至少有五十多人来看过了。戴倩入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平均每人送两千块,已进项十万了。难怪吴伟要撕掉门上的条子。

维娜整理完花篮,过来陪戴倩说话。

“感觉好些了吗?”维娜问。

戴倩说:“很痛。”

没说得一句话,又有人敲门了。进来的是位中年汉子,笑道:“戴姐,你好。”

戴倩招呼说:“马厅长,你不要这么客气嘛。”

“我才知道。吴秘书长回去了?他太忙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听别人说,都是吴秘书长平时办事太认真了,得罪了不少人。吴秘书长,就是人太正派了。如今啊,正派人吃亏。”马厅长无限感慨。

维娜怕自己留在这里尴尬,不声不响出去了。医生办公室有几位年轻医生值班。

维娜询问道:“七床情况会怎么样?”

医生说:“很难讲。最坏的情况是下肢瘫痪。”

“怎么?会瘫痪?”维娜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医生说:“没被杀死,就不错了。当然,治疗效果好,也不至于瘫痪,但下肢会有功能障碍。”

医生说话很不中听,维娜也不好说什么,还得求他:“请医生一定帮忙,尽量不让她瘫痪。不到五十岁,就瘫痪了,后半辈子没法过了。”

医生笑道:“所有病人家属都会这么说。其实是废话。医生哪有不尽力的?治病救人哩,又不是屠夫。”

维娜听着没意思,搭讪几句,就出来了。心想现在人都怎么回事了?见不着几个热心肠的。她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会儿,见那位马厅长出来了,就进厕所避避,再回到病房。

戴倩无奈道:“住院比进监狱还难受,一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

维娜不搭腔,坐了下来。

“卫生厅马厅长。”戴倩说。

“哦。”维娜随意应道。

维娜守了戴倩四天四夜,实在受不了那些探望的人,就说要出差,再也不去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天,维娜突然接到戴倩电话:“维娜,请你马上到医院来一下。”

维娜听戴倩的语气很是慌张,生怕她出什么事了。想多问几句,戴倩匆匆挂了电话。维娜飞快地赶到医院,只见戴倩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鼻子眼睛哭得红红的。

“怎么了?你怎么了?”维娜问。

戴倩失声痛哭起来:“吴伟他……出事了。”

维娜心里惊愕,却并不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拿了戴倩的毛巾,替她揩着泪水,说:“别哭了,你自己身体要紧。”

戴倩说:“他人已被隔离起来了。”

维娜仍不做声,木木地望着戴倩。

戴倩又说:“吴伟知道快出事了,要我同你说说。他在你手里借了钱,一定会还的。请你不要说出这事。”

维娜马上说:“他没有在我手里借过钱。”

戴倩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维娜轻声道:“他准是吓糊涂了,记错人了。”

维娜在病房里坐了三个多小时,再也不见有人来探望。那些花篮早枯萎了,维娜请人全部清理掉了。房间里早已散发着花草腐烂的气味。

“谁照顾你生活?”维娜问。

戴倩说:“吴伟的妹妹。哥哥出事了,妹妹在我面前也没好脸色了。他吴家几十口,谁都在吴伟手上得过好处啊!唉,亲兄妹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