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 别(第3/6页)

他先扼住她的颈部,她就吐出反抗的唾液。他按住了她的乳房,一种丝绸样的滑润使他的两手松软;他复又抓紧,可是触电似的感觉顺着手臂迅速传到周身……他把涌到嘴里的汗水一口口全吐出来,吐到她的脸上。他最后扳定了她的脖颈,奇怪的是对方没有反抗,身体垮下来,死去一样无声无息……他慌了,托住她的脖颈,她的腿,最后把她抱起来。他费力地抱起她,将其球到一块儿,球成一团。太沉了,他不得不摔到铺子上。

她的裸体颤抖着缩成一个球。

路吟扑上去了。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宰杀一头凶猛的雌兽。他奋力宰杀,刺穿她的内脏。他深深地刺进去,通红的血流像火焰一样喷涌,染遍了他的全身。那种宰杀的快意使他不能忍受。他嘶叫,对方也嘶叫。他想摧毁她的一切。

最后的时刻降临了,她的嘴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牙齿嵌进了他的肌肉,割开了他的脉管。血流下来。他眼瞅着自己通红的血从肩膀流到胸脯,又滴到对方赤裸的身上。他用力摧毁她,喊出了快乐的复仇的声音:

“我把你杀掉!我把你杀掉!”

他把她一次次折起,用尽全身的狠力挤压,让她啊啊大叫,泪与汗与血甩得满墙都是。他们的血混在了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她伸出尖尖的十指抓烂了他的胸部,闭着眼睛嚎叫。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这双眼睛全是红色。路吟感到恐惧了。他的肩膀真的被咬穿了一块儿,鲜血越流越多。那对尖指已把他的胸部抓得鲜血淋漓。钻心的疼痛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巨大勇气混合一起,让他今生无法忘却也无法忍受。后来她的两腿两手都蜷起来,就像被宰杀的动物在做最后一刻痉挛。

就在这难以忍受的时刻,路吟伏在了她的身上。他张开嘴巴咬住了她的一个地方。鲜血从他嘴里迸溅而出。他们一声不吭倒在那儿……

这样不知多久,红双子的手从他簇到了一块儿的躯体上抽出,开始细细抚摸他的头发,揩擦身上的鲜血。她一下一下吻他。路吟总是闭着眼睛……

3

路吟昏躺着,但感到了她的抚摸……晚饭送来了,他没有动。他一直蜷在那儿,蜷到了半夜。在午夜死一样的寂静里,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今天做过的一切有多么可怕……他没能宰杀那个动物,她还活着,她走了;而自己已被这个雌兽的双爪撕烂了,并且被吮得浑身焦干。

他试着坐起,全身剧痛。

淳于云嘉!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吗?我在最后的时刻里呼唤你。我想告诉你:我们的老师还活着。他会活下去的。因为你使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我已经不行了,虽然我比他年轻许多。我现在才明白,我没有多少活着的理由,没有,一点也没有,真的没有……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分别吧……

……

凌晨时分看守跌跌撞撞开了门,一定睛就大叫起来,然后掩着鼻子跑出……狼狗干嚎,有人大喊大叫在院里奔跑……

天大亮后场内开进了几辆车,车上下来一些陌生的面孔。他们直去场部办公室,又去禁闭室……来人只在这儿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

蓝玉发令紧急集合。他一个个盯过队列中的人,猛地一声吆喝:“你们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吗?你们知道吗?”

没有声音。

“又一个自绝的家伙!”

奇怪的是没有谁觉得惊讶,没有任何人脸上露出哀伤,更没有人泣哭。他们对路吟都熟悉,但不记得彼此说过什么话。

只有到了夜晚,路吟那个板棚里才有些异样。他们一整夜都在不停地翻身。有人在黑影里坐起,一直坐到天亮。

曲旁边的那个铺位空着。只是三两天后,这个铺位上又躺了一个新来的人。没人对他讲这个铺位上原来睡过一个什么人,他也不问。

路吟的死不需要通知家属亲人,因为路吟老家没有别的人了。只有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一个孤儿。”曲说。他心里明白,从今以后,一切就全靠自己了。“好像早该如此。”他从那一刻开始就在设法挺住、挺过来。后来他就挺过来了。

他发觉这一切似乎比原来预料的要简单一些。“我们两个好像总该有一个活着吧。你走了,那么我就得留下来了。”一种没法忍受的沉重压住了他。多少次必死无疑的关头路吟都过来了,而今却不能够。这是为什么呢?曲长叹,泪水顺着喉咙流到了肚子里……“我将在心里把你看成亲生的儿子,或是最小的一个同胞兄弟。你的死显然与我有关。可你真的是自杀吗?也许。不过谁也没法判断自杀的行为是勇敢还是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