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存(第3/7页)

先是除去杂草,然后就是翻土了。这个工作比想象的要难得多,因为没有一件器具,哪怕是一把小铁铲。

“我真需要一把铁铲。”他说。

最焦急的还有种子。望望远处山色,知道正是庄稼成熟的季节,可是这儿离最近的耕田有多远呢?有了耕田也就有了村庄,他可不知道那些村庄到底有什么在等待他。不过他总能搞到种子、搞到一件农具吧!他看了看自己采下的草药:它们会为我换来那些东西吗?当然,要害的问题是先要找到村庄——而这个村庄越小越好。

他想爬上东部最高的那座山,以辨别方位。他做好了登山的准备。估摸了一下,这儿离那座山至少有四五华里。虽然看上去很近,可真的要走起来往往是很远的。这段距离倒不算什么,最难的是登山。他不知自己有没有力气登上去。他只认真地做着准备。他故意吃下双倍的食物,后来就带着一些煮熟的东西上路了。

他走得很早,因为他要赶在正午之前爬上大山。只有那样才可能在天黑之前下山。天一黑他就没法从山上摸下来了。还好,他用了两个多小时爬到了山半坡,可是接上去山石越来越陡,体力消耗越来越大,使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后来他让自己走着“之”字接近山巅。这样终于赶在太阳升到正南的时候爬到了山顶。

那时他忘了一切,只急切地去观望四方。

在这座山的西边,他又看到了那个可爱的绿蓬蓬的水湾、谷地,以及离水湾一百多米远的那个藏身之所。它那么小,那么神秘,那么诱人。那团水湾从这儿看去小得可怜,它亮亮的像一面镜子。它的西边是一座不大的丘陵,那一些连绵起伏的山峦一直消逝在云雾之后。往西、往北就是更高的大山了。往南是望不到尽头的山岭;往东,顺了山脉的走向看去,那里简直是没有边缘的峰群。北部则被离得很近的一座高山挡住了视线——只有东南方才是一些低矮的丘陵,它们绿濛濛的,但又不像生满了灌木和杂草。更远一些就是薄雾遮去的山谷了。他想那里山势平缓,很可能有村落和梯田。这时候他最后悔的是没能搞来一张地图。对于他而言,此刻更重要的莫过于一张地图了。当然,出逃之前要搞一张地图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下山时他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要去东部谷地寻找村庄了。

接下去的日子就是给自己的远行打点行装。他知道这一次跋涉是艰难的,同时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诱惑。

离开那一天他小心地灭了火,然后又把小窝棚的门关牢,绕着它转了一圈才离去。

他回头对它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老伙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去寻找人的踪迹。本来他跑到这片苍茫之地,除非万不得已决不会自己走出。他害怕听见人的声音,害怕淹没在喧哗之中,更害怕回想那汹涌的人的海洋——这海洋差一点让他陷入灭顶之灾……他原来担心大山里会有伤人的动物,比如说狼和虎豹,现在看什么也不会遇到。他从未深入到大山内部这么远,以至于完全失落了方位感。想到这里他又多少有些恐惧,害怕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心爱的水湾和窝棚了。

有一刻他甚至不敢往前走了。他在想一个办法。最后他决定:走一段摆下一个石块……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做不妥:万一这些石块引来新的危险呢?

那一会儿他真是难坏了。后来他才想起画一张图,把一路上所经过的主要沟谷和山脉都作上一个标记。他相信凭这个就会摸回来的。他在心里祷告:千万不要让我迷路啊……

当不断绕过密密的灌木、翻过一道道陡坡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失去一个窝棚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想到这一点他就真的不敢往前走了。他在这座大山里再也难以找到那么一个安身之所了。于是他宁可把赶路的速度放慢几倍,以便细细地在纸上作着标记。

这样一直走了三天。第四天他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处灰迹:好像有人在这儿烧过东西。他心里一阵惊喜,这说明很可能近处就有一个村庄。不过他看到那堆灰迹又犹豫起来。他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但不管怎么,他心中的欣喜还是远远大于恐惧。他真想即刻就看到那个人,不管对方多么丑陋多么可怕,他都想和他攀谈。

他站在这个山坡上估摸,那个可怖的农场离这里至少也有几百里,而且隔着重重大山。

他长长舒了一口,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那个点火的人。

3

一连两天他都在寻找。

有一天他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尖叫。这叫声实在太怪了,他就迎着那声音跑去。一个慢坡松树下有只兔子在翻滚挣扎。他跑到跟前不由得呆住了:那兔子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给勒住了!他仔细看了看,见那儿拴了个皮扣,那只兔子不小心被套住了,此刻正没命地挣脱,眼看它的毛皮都勒破了,红红的血正滴下来。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只觉得这只兔子太可怜了,嘴里发出“嘘嘘”声,蹲下来,小心地为它松开皮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