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页)


  王才又是苦笑一下,放下香烟要走。二贝娘说:
  “你这孩子,怎么来一次都要带东西?过年来坐坐嘛,街坊邻居的,规矩这么多!”
  王才说:
  “过年就是这样,到哪里手不空甩,一条烟有个啥?我晚上
  再来吧。”
  晚上,韩玄子是在家里。他是中午被人背回来的,睡了一下午,酒劲是过去了,但头脑还是昏昏的。坐在炕上,吃罢了二贝娘做的胡辣汤,便又躺下睡了。待到彩灯点亮,村里的孩子打们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满村巷喊着“呜号号,呜号号,彩灯过来了!”王才在袖筒里塞了一瓶“西凤”酒,第三次来到了韩玄子的家。
  二贝和白银正在院子里放花炮,芯子点着,一树银花,乐得一家人大呼小叫。二贝娘刚到照壁前的灯窝里为神明灯添油,就碰着了王才,说:
  “是王才呀,快到屋里坐,你韩伯在家。我真拿他没办法,今早去公社大院果然就醉了!我去看看醒了没有?”
  二贝和白银便让着王才先到厦房去。二贝娘到了卧室,推醒了韩玄子。低声说:
  “王才又来了。”
  韩玄子已经清醒了,说:
  “他来干啥?就说我醉了,不得醒来。”
  老伴说:
  “你哪里没醒?有理都不打上门客,人家孩子来了三次,是神都请到了:再不见,咱就没理了!
  韩玄子只好起来,让王才到堂屋来坐。王才上来叫一声“伯”,韩玄子让了坐,就去打水洗脸,然后喝茶,取了水烟袋呼呼噜噜抽了一气,方说:
  “王才,叫你跑了几次了!真没办法,一过年这个叫,那个叫,不去不行,去了不喝不行,这过年我真有些怯了!”
  王才说:
  “谁能活得像你佬一样呢!”
  韩玄子说:
  “我有什么呀?只是本本分分就是了。要说有钱吗,真还不如你王才;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年里家里热闹吧?”
  王才脸红了红,说:
  “我哪儿敢比得韩伯!韩伯若不嫌弃,明日中午你和我婶到我们家去坐吧。”
  韩玄子说:
  “哎呀!明日又排满了。明日叶子和女婿要来拜年,公社王书记和张武干他们也要来,实在走不脱身呢。王才,加工厂还开着工吗?”
  “三十下午就停了。”王才说,“我想初八开工哩。”
  韩玄子说:
  “哟,那么早开工,你也真是钱挣上心了!”
  王才说:
  “大家都要求早些开工,说六天年一过,就没事了,农民嘛,就热火这几天,闲在家里没事,开了工,倒可以捏几个钱了。”
  韩玄子心里说:“哼,说得多好,全是为了大伙!”当下嘴里“噢”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问:
  “你找我,有什么要办的事吗?”
  王才没想到韩玄子这么挑明问他,当下倒噎住了,憋了半天,说:
  “我来给伯说件事,不知行不行?加工厂开业以后,人手越来越多了,需用的面粉、油、糖,数量增大了几倍,先是我三、六、九日去集市上购买,现在就这样也供不及了。我思想,写一份报告给上边,看是否能将这三宗供应列入粮站的指标。别的咱不企图,这一供应,就可以保障加工厂的生产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报告来,同时将袖筒里的酒瓶取出来,放在了桌上。
  “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若行,你在公社里人熟,给他们说说,盖个章,填个意见,呈报到县里去。”
  韩玄子还未看报告,心里就叫道:好个王才,你真是心比天高,还想让国家供应你的原料?!就拿起西凤酒说:
  “王才,你怎么也来起这一套?这酒我不能收,这成什么体统了!我韩玄子是爱喝酒,可不明不白的酒点滴不沾,该办的.符合政策的,咱为乡里乡亲热身子扑着办;不该办的,违法乱纪的,你就是搬了金山银山来,我也没那么个胆!”
  王才一时十分难堪,千般说明过年期间,到哪里空手也是去不得的,何况仅仅一瓶酒,一定要收下。但韩玄子硬是不收。王才只好又收起来。
  韩玄子取了眼镜戴上,细细看了报告,说:
  “王才,这恐怕不行呢。你这加工厂,虽然工人多,收入大,可所得盈利你不是纳入国库的,肥了你自己的腰包,国家能这么供应你吗?”
  王才说:
  “我是按市价来买,只要这么办了,给我省点力气。再说,报纸上也讲了,国家是大力支持专业户的。我只想试试,或许能行呢。”
  韩玄子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