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4/4页)


狗剩也不送客,笑嘻嘻过来,说:“看过雷刚的房子了我说你还会过来的,怎么样?要不是我见你是菊娃,我还会再涨一百元的。”菊娃说:“狗剩,我可给你说清,你得单独给门面房安电表,我是不愿意连你家的电费一揽子掏的!”狗剩说:“这当然。”王文龙也进了后院,跟在他后边的是一只瘦小的白身黑眼狗。西夏说:“厂长买了狗了?”狗剩说:“这是我家的狗。黑眼,黑眼,你跑到哪儿去了?”就跑下去立即将过道处的小门关了,热乎地拍打着王文龙的肩,引到楼上来吃茶。西夏说:“主人叫狗剩,养得这狗也好看。”狗剩说自娶不下好老婆,就养个好母狗。但这母狗不正经哩,已经跑出去两天不见回来了。”说着把茶端给厂长,又说:“厂长,你如果死了,高老庄得给你造庙修碑哩,你是我们的财神爷你要扶扶我这个贫哩!”王文龙说:“狗剩还贫?光这门面房出租月钱就够吃够穿的。”狗剩说:“这能落几个钱?你给菊娃办这个杂货店哩,你能让我也干个什么营生?”菊娃说:“狗剩你那臭嘴,这杂货店可不是他给办的!”狗剩说:“这有啥的,办就办了么,厂长是多体面的人,有些人想和厂长说一句话也说不上的。”王文龙说:“狗剩,租了你的门面房,你得多照看哩,听说你给几个旅社做皮条客生意,你可不能把乱七八糟的人往店里引!”狗剩说:“这谁说的,这是糟踏我呣!”西夏悄声问菊娃:“啥叫皮条客?”菊娃说:“就是给嫖客寻人哩。”说话间,楼下有了几声狗叫,趴窗一看,四条狗在门前吠,又来了四条,一起汪汪。狗剩说:“这贼东西又来了!”就下去开了过道小门,抄起一根棍就打,狗跑散开,才关了门上来,下边狗却又叫,同时院子里的黑眼也急躁不安,声声回应。王文龙就笑道:“狗剩狗剩,瞧你这里成什么了?!”就要菊娃和西夏一块走。西夏却觉得狗剩有意思,还觉得这群狗热闹,就说:“你们走吧,我呆一会儿。”王文龙和菊娃出去,狗汪个不停,菊娃三躲两躲的,头上的发卡就溜脱下来,忙捡了一边跑一边往头上别。西夏突然后悔没有问一问他老婆的事,倏忽间,却觉得菊娃样子似乎和她才回高老庄时有些变化,是脸胖了,还是屁股肥了,趴在楼窗上看远去的菊娃背影,那腰肢斜斜地扭动劲儿真的是像汽车站上的那女人了。
狗剩又打了一通外边的狗,再次把门关了,上楼见西夏发呆,说:“你和他们一块儿来的?”西夏说:“我半路碰上的。”狗剩说:“你不跟他们一块儿走对哩,你是子路的老婆了,菊娃她是什么,你们一块儿走,街上人见了倒说菊娃容得你,而你却容菊娃你就是瓜尿哩!再说,人家两个好,你们一块儿走,倒给她打马虎眼了。”西夏觉得狗剩刚才那般殷勤,现在却说这话,是个是非男人,便不接话茬,心却想:不与菊娃他们一块儿走,真的是不给他们做掩护了。就又趴在楼窗上看,菊娃走得极不自在,好像停下来给王文龙说什么,但还是顺了王文龙又往前走。但就在那第三道小巷口,蔡老黑却披了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三个人冷不丁碰上,就都站住了。王文龙似乎是伸出了手,蔡老黑却把手抱住了双臂。三人在那里说话,西夏听不清,后来就见菊娃掩面撒脚跑开。狗剩说:“要打了,要打了!”西夏急起来,狗剩又说:“打么,打么,一个槽里拴不成两条驴么!”西夏说:“狗剩,你胡说啥呀,你盼着打开了看热闹呀?”王文龙和蔡老黑最终没有打起来,两人就那么盯看着,一个将手插在口袋,一个将手反抄在背,僵硬着各自走开了。狗剩有些丧气,骂道:“都是肉头!”便道门前狗群又汪汪叫,门被抓得哐啷哐啷响。狗剩再没下楼,却拿了几片瓦,在窗台上摔破往下砸狗,掷十下有一下砸着,狗就更疯狂,跳着在半空,身子如弓,对着楼窗咬,西夏也就把房内的鞋,枕头,茶杯也掷了下去。狗剩说:“西夏西夏,你这是要破我的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