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 2.母亲(第3/4页)

老太太穿过街道,走了很久到医院。看着床上的姑娘,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号啕大哭。有人抱住了她,老太太回头看到,是自己的白痴女儿。

护士说,这么久以来,都是白痴女儿来照顾床上的儿媳。她每天徒步,从十公里以外的福利院走来,带着煮好的流质食物,还帮儿媳换衣服,擦洗身子,处理便溺。

母亲在自己的白痴女儿怀里泣不成声。白痴女儿嘻嘻傻笑,突然冒出来一句,吃的都是姐姐弄的。

老太太问,哪个姐姐?

白痴女儿说,住在福利院边上车库的姐姐。

母亲将女儿送回福利院,跑到车库敲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满脸伤痕。她手足无措,接老太太进来。

女人说,一年多前,有个男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照看白痴妹妹,同时也看管下医院里的植物人妻子。她本来是洗头房的,得罪了一群地痞,被毁容,也没收入,就答应了男人。

母亲问,那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女人说有,拿手机拨过去,结果一直关机。

女人放下手机,说,那个男人给她一封信,交代假如有一天没办法联系上他了,就将信交给警察。她从床铺下面取出一封信,读给老太太听。

信里是一场让人震撼的隐秘。

儿子的工资无法缓解压力,老父亲的积蓄也用光了,家里山穷水尽。老父亲变卖祖屋,在婚礼那天把钱给了儿子。就是这笔钱支持了这个家庭四年。

而老父亲心中还有段往事,当年知青下乡的时候,传言有户人家家里有宝物。有个胆大妄为的知青,蒙面半夜潜入人家,持刀逼迫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那是一枚明朝时期的古戒指,知青拿到后逃窜,被老父亲抓到,两人扭打间,知青被推落山崖。老父亲下山从尸体上捡到戒指,不声不响回去。

没过几天,那户人家被枪决。说是藏匿国家宝藏。只有一个独苗被远方亲戚偷偷带走。

这枚古戒指跟随老父亲多年,他打算找路子卖掉。消息散布后,通过一些周折,有人联系到他,愿意出一千万买戒指。地点居然是当年下乡知青的山区小镇。

老父亲赶到山区小镇,他为人谨慎,找人打听了下,果然买家是那户的独苗,80年代回来后变成了黑道头头“刀疤”。

他恐慌之下逃窜,被人在山区追了三年多,抓到的时候,却交不出戒指。因为他根本没有带过来,放在儿子那里,叮嘱说,买家给了钱,再交出来。

“刀疤”亲自带人去大刘家拿,大刘为了救父亲,交出了戒指。

“刀疤”要将当年全家被枪决的帐,算在刘家身上。当着大刘的面,强暴了他的妻子。并且绑着两人,一直绑了三天。

每天大刘就眼睁睁看着媳妇被一群人轮奸。

三天后,发泄完的“刀疤”打道回府。绝望的大刘接到电话,居然是老父亲打来的。他说假装昏迷,趁混混不注意,溜出来打电话。

出发前他给大刘的戒指,依旧是假的。真正的那枚古戒指,一直挂在植物人母亲的脖子上。

大刘在电话中,听到老父亲的惨号。老父亲话没讲完,被人发现,那是一声死前的惨号。

大刘没有走漏风声,开始谋划报复。他假装购买枪支,查到对方的地址。

而没多久,精神肉体都受到巨大伤害的妻子,每天恍恍惚惚,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天天哭喊着要打掉。

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太差,不可能承受手术。大刘骗妻子说,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的孩子。

两个月后,可以做亲子鉴定,太太得到的是孩子并非大刘的鉴定结果。

她失魂落魄地跑到医院,和自己的婆婆告别。而大刘借酒浇愁,和人发生纠纷,大打出手,被派出所拘留。在拘留所认识了洗头房的毁容女人。

大刘第二天得到了妻子变成植物人的消息。

大刘借了钱,一笔给医院,一笔给身世可怜的洗头房女人,委托她照顾妹妹和妻子,独自一人出发去山区小镇报仇。

洗头房女人结结巴巴读完信,震惊不已。老太太已经麻木了,紧紧攥住拳头,浑身颤抖。

这时候车库门被撞开,“刀疤”抢过了信,洗头房女人猛然抱住了“刀疤”,让老太太快跑。老太太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洗头房女人连吃好几刀,依旧紧紧抱住“刀疤”。

她心想,自己活着也没意思。

这么长时间,只有那个白痴姑娘把自己当人看。

那么我死就死了吧。

车库的一角,有洗头房女人的艾滋病确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