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遗嘱(第3/4页)

“那么,您要把这九十万法郎遗赠给瓦朗蒂娜·维尔福小姐是吗?”公证人问道,他以为这一条马上就可以填上去了,只等诺瓦蒂埃的认可了,而这必须在全体证人面前得以确认。

瓦朗蒂娜在他们提到她的名字时早已退到了后面以逃避那些向她投来的令人不愉快的注视;她的眼睛低垂着,她在嘤嘤地哭泣。老人带着一种极亲切的表情望了她一会儿,然后他转向公证人,深意地眨眨睛,表示不对。

“什么!”公证人说道,“您并不想立瓦朗蒂娜·维尔福小姐做您的遗产继承人是吗?”

“是的。”

“您没弄错吗?”公证人说道,“您的意思真的是‘不立她’吗?”

“是的!”诺瓦蒂埃再次表示,“是的!”

瓦朗蒂娜抬起头来,惊愕得目瞪口呆。她倒并非因得不到遗产而悲伤,而是因为她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地方触怒了她的祖父,以致他竟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诺瓦蒂埃满含亲切温柔的情意望着她,她一下子明白了,大声说道:“噢,爷爷!

我明白了,您只是不把您的财产给我罢了,但我一向享受的爱,您还是给我的。”

“啊,是的,那是当然的!”那老人的眼睛说,因为他闭眼睛时的那种表情瓦朗蒂娜是不会弄错的。

“谢谢您!谢谢您!”她轻轻地说道。

老人宣布不立瓦朗蒂娜做他的财产继承人引起了维尔福夫人的希望。她走到老人的身旁,说道:“那么,亲爱的诺瓦蒂埃先生,您无疑的是准备把您的财产留给您的孙子爱德华·维尔福的了。”

回答她这一番话的是一阵最坚决可怕的眨眼,他所表示的那种情感几乎已近于憎恨。

“不是,”公证人说道,“那么大概是给您儿子维尔福先生的了?”

“不。”老人回答。

两位公证人都惊愕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此时维尔福和他的妻子都面红耳赤,前者是由于羞,后者由于恨。

“那么,我们大家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亲爱的爷爷?”瓦朗蒂娜说,“您好象对我们谁都不爱啦。”老人的目光急速地从维尔福转到他的妻子,然后带着一种无恨钟爱的表情停留在瓦朗蒂娜身上。“哦,”她说道,“假如您爱我的话,爷爷,就在现在这个时候请用您的行动来证明吧。您对我很了解,您知道我从未想过您的财产,而且,他们说我继承我母亲的财产以后就已经很富有了——甚至太富有了。请您解释一下吧。”

诺瓦蒂埃把那聪慧的目光盯住了瓦朗蒂娜的手。

“我的手?”她说道。

“是的。”

“她的手!”每个人都大声叫道。

“噢,诸位!你们看,这一切都是在白费心思,我父亲的脑筋实在是有问题了。”维尔福说道。

“啊!”瓦朗蒂娜突然大声说道,“我懂啦!你的意思是指我的婚事,是吗,亲爱的爷爷?”

“是的,是的,是的。”那老人表示,并高兴地向瓦朗蒂娜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感谢她猜出了他的意思。

“您为这桩婚事生我们大家的气,是不是?”

“是的。”

“真的,这太荒唐了。”维尔福说道。

“原谅我,阁下,”公证人答道,“依我看,正巧相反,诺瓦蒂埃先生的意思很清楚,我可以很容易地把他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串起来。”

“您不愿意我嫁给弗兰兹·伊皮奈先生是吗?”瓦朗蒂娜说。

“我不愿意。”她祖父的目光说。

“所以您才不把遗产留给您的孙女儿,”公证人又说,“就是因为她结了一门违背您心愿的亲事,是不是?”

“是的。”

“所以要不是为了这门亲事,她本来是可以做您的继承人的是吧?”

“是的。”

房间里顿时雅雀无声。两位公证人凑在一起商量着,瓦朗蒂娜紧扭着双手,带着感激的微笑望着她的祖父;维尔福则烦恼地咬着嘴唇;维尔福夫人则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不自觉地现出得意神态。

“可是,”维尔福首先打破沉寂说道,“我认为那桩婚事的好与坏,我是最好的判断者。我是唯一有权可以决定我女儿婚事的人。我想要她嫁给弗兰兹·伊皮奈先生,她就一定要嫁给他!”

瓦朗蒂娜哭着倒在了一张椅子上。

“先生,”公证人说,“假如维尔福小姐仍然决定要嫁给弗兰兹先生,您准备如何处置您的财产呢?”

老人不回答。

“您肯定要用某种方式来处置它罗?”

“是的。”

“是传给您家里的某一个人吗?”

“不是。”

“那么,您是预备把它专用在慈善事业上吗?”公证人追问。

“是的。”

“但是,”公证人说,“您知道吗,法律是不允许一个儿子的继承权全部被剥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