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6页)

“神啊!”他急促而严肃地说道。“您尽可以在悲伤之中焚毁罗马,破坏这个世界,可是千万不要让您的嗓子受伤!”

众宾客们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纷纷猜想在这个夜晚结束之前还会有什么样的惊雷落下。恺撒自己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双目圆睁,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可是佩特罗尼乌斯却一点惊惶失措的神色都没有,就仿佛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会做出别的事情来。他泰然自若,似乎完全正常。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记得特尔普努斯和狄奥多鲁斯曾被下过死命令,一旦皇帝因为提高嗓门而有了损伤声带的风险,他们就要堵住他的嘴。

“恺撒!”他继续用和之前一样严肃、告诫、悲伤的口吻说,“我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没有什么可以补偿这损失。可至少让我们在悲恸中保留惟一宽慰我们的宝藏吧。”

尼禄的脸色平缓下来,眼泪从他的眼中涌出,沿着脸颊滚落。他泪眼朦胧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肩膀,将自己的脑袋抵上他的胸膛,做这些动作时,他一直哽咽着。

“只有你想到了!”他一边哭一边抽气,“只有你,佩特罗尼乌斯!没有人像你这样了。”

一直在恺撒身旁的提盖里努斯嫉妒得脸都黄了。

“去安提乌姆吧。”佩特罗尼乌斯催促这个表示出欣喜和感激之情的尼禄。“那里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那里是你觉得最快乐的地方。那里,你会找到抚平伤痛的良方。让海洋上的微风轻抚你那神圣的音喉。让你的肺腔灌满健康的空气,而你去哪里,我们这些忠诚的追随者们就会去哪里。当我们用我们的爱消除了你的痛苦时,你要用你的歌声来安抚我们的哀伤。”

“是的!”虽然尼禄的声音里还带有寻求别人怜悯的意味,不过已经突然活泼和蠢蠢欲动起来了。“我要为她写一首赞美诗,我要来谱曲!”

“那么,到时候,”佩特罗尼乌斯暗示道,“你就可以在拜埃伊的阳光下释放您的灵感了。”

“并且去寻找忘却,到希腊……”

“这个诗与歌的故乡。”

大厅内阴沉压抑的气氛开始融化、消散,就像遮住阳光的那块风雪欲来的乌云被挪走了一般,谈话转向了轻松的话题上。啊,虽然还有悲伤和一丝惨淡感,可在朝堂之上,再没有比这更快的转变了,提里达特斯,也就是亚美尼亚的国王已经宣布要来进行国事访问,为此,帕拉丁宫要准备无数的招持会,还有尼禄在安提乌姆和拜埃伊旅途之中所有的公开朗诵会,演出和音乐会也要准备。提盖里努斯又做了一次努力,想重提那个施展巫术的幽灵,不过,佩特罗尼乌斯现在有办法应对他。

“你相信巫术可以伤到众位神明吗?”他问提盖里努斯。

“恺撒自己也在谈论此事呀”。提盖里努斯喃喃道。也许在尼禄的廷臣之中,他是和他最亲近的一个,他已经做了罗马的行政长官,并且很快将是禁卫军的首领,可佩特罗尼乌斯仍然让他无法企及。

“那是悲痛下的言论,不是恺撒的言论。”佩特罗尼乌斯提醒。“你的看法是什么呢?”

“众神强大无比,不会害怕咒语。”提盖里努斯提了提肩膀,说道。他知道佩特罗尼乌斯要把他引到什么方向,但是他却毫无办法。

“那么你会否认恺撒和他一家的神性吗?”佩特罗尼乌斯直击靶心。

“他完了。”正好在他们旁边的伊庇鲁斯·玛尔凯路斯小声嘀咕道,在竞技场里,每当一个角斗士受到致命重击倒地,致命得都没有必要往他的后脖梗上再插一刀时,平民们吼得就是这句话。

提盖里努斯咽下了怒火,不过他的脸色却是发灰的,恰似被灰尘盖住了的煤块。在对恺撒的影响力上,佩特罗尼乌斯是他惟一的对手,直到目前为止,提盖里努斯和他一直都是勉强打成平手。他比这个博学多才的优雅裁判官高一头的地位所基于的事实是,他迎合了尼禄最低下的兴趣,将他往堕落和淫糜的方向推得越来越远,而尼禄也着实不在意有他陪伴时自己变得有多么低俗。可是每次和佩特罗尼乌斯交手,提盖里努斯总是惨败而归,被头脑反应快捷和强势得如同闪电的佩特罗尼乌斯打得节节败退。

此刻,他闭上了嘴,站在一旁,看着那些聚拢在佩特罗尼乌斯身边的元老们,他们以为,在刚刚发生的事情过后,佩特罗尼乌斯现在是尼禄最宠爱的臣子。提盖里努斯记下他们的名字,想着以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接下来佩特罗尼乌斯离开了皇宫,去见维尼奇乌斯,他只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所以,我不仅让危险离开了奥路斯和彭波尼娅以及我们两个。”他汇报说,“也让危险离开了吕基娅。除非有我让那个长着红铜胡子的猿猴离开罗马之外的其他理由出现。他会去安提乌姆,那不勒斯和拜埃伊,特别是在那不勒斯,他会被大家鼓动着上台表演。他不敢在罗马的任何一家剧院进行尝试,不过他并不对在各个行省演出而担心。然后,他会离开罗马到希腊去。他会在每一座大城市里举办一场音乐会。希腊人精明的很,会授予他大量的荣耀,会让他在离开那么久之后,像凯旋一样回到罗马。所有这些安排将给我们留下足够的时间来找到吕基娅,并把她妥善地藏起来。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吗?你有没有从我们伟大的哲学家那里听到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