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名媛的悲惨生活朱淑真(第2/3页)

湿云不渡溪桥冷,娥寒初破东风影。溪下水声长,一枝和月香。
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独自倚阑干,夜深花正寒。

《菩萨蛮·咏梅》

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帷寂寞无人伴。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
起来临绣户,时有疏萤度。我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菩萨蛮》

第一首词中“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颇有几分黛玉观花流泪、葬花解怀的味道。而第二首词中,朱淑真将月亮做了拟人化处理,将月的阴晴圆缺和人间的悲欢聚散直接联系到一起,更将自己善良的心思寄托给清冷的月辉,“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让人读后不禁爱其才华怜其境遇,望月感叹,唏嘘不止。那个曾经快乐无忌、青春活泼的少女,如今已被深深困在自己的婚姻中,用朱淑真自己的词句形容:“不堪回首,云锁朱楼。”

据说朱淑真也为自己的丈夫写过诗。她的丈夫是文史小吏,宦游吴越,她曾随行一段时间,后因不忍离乡之苦返回家乡。她曾给丈夫寄过一封著名的情书,上无一字,只有圈圈点点。找了半天才看到她用蝇头小楷写的一首相思词: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会圆,月圆了会缺。整圆儿是团圆,半圈儿是别离。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我意。还有数不尽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儿圈到底。

《圈儿词》

这首词写得轻松活泼,语意平白但趣味横生,很有朱淑真少女时放诞不羁、潇洒率真的风范,也算是她愁苦忧闷的《断肠集》中难得一见的明媚作品。丈夫看后会心一笑,次日一早便雇船返乡。可见夫妻之间也曾有过改善彼此关系的努力。但性格志趣的不相谐,还是让朱淑真时常感到孤独和落寞。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

《愁怀》

在朱淑真心里,她始终不认同父母为自己选择的婚姻,她觉得自己与丈夫本就不是同路人。也许那个在绵绵细雨中曾给过她最初温暖与欢愉的青年,才是她此生最钟意的情郎。那饱满的爱情的种子,在藕花盛开的季节深深地种在了她的心里。那份甜蜜和期待,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在朱淑真的诗词中,她反复描写自己的孤独。倚窗凝望,花深月凉,长夜难眠,成为她诗词中最常见的意境。

不过,她虽沉溺于这样的意境但又不被这样的意境所拖累,她的身上永远涌动着直面生活的勇气。所以,当她知道丈夫的寡情薄义后,她选择了离婚。也有传说她并没有离婚,但搬回了父母家,长期分居,形同离异。传说她曾有一首《断肠迷》,写的就是跟丈夫分手时的决绝姿态。

下楼来,金钱卜落;
问苍天,人在何方?
恨王孙,一直去了;
詈冤家,言去难留。
悔当初,吾错失口;
有上交,无下交。
皂白何须问?
分开不用刀,
从今莫把仇人靠,
千里相思一撇消。

《断肠迷》

这是一首字谜诗,每一句是一个谜面,谜底连起来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当年卓文君听说司马相如有抛弃她的意思,也曾写过一首《数字歌》,不过结尾多少有些挽留的语气,“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既像轻轻的叹息,又像温柔的嗔怪。所以司马相如看后惭愧,心中升起不少柔情,决定从此与卓文君白头偕老。但朱淑真的这首《断肠迷》丝毫不见普通弃妇的哀伤,“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写得比男人更冷静决断,半点拖泥带水的痕迹都没有。其少年时“娇痴不怕人猜”的勇敢在分手的时候依然表现得那么充分。

但面子是大家的,里子才是自己的。无论朱淑真多么勇敢,在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里,她注定是被排斥的异类。朱淑真后半生郁郁寡欢,始终没有真正幸福过。不仅如此,在她抑郁而死(也有人说她是落水而死)后,父母因为她曾“有失妇德”,竟不许她入土为安,索性一把火将她烧了。陪葬朱淑真的物品竟是她毕生十分珍爱的书稿。在一个道德之剑无坚不摧的年代,对知识女性,人们竟是如此切齿的仇视。

朱淑真其人,具体生卒年不详,闺阁事迹不详,婚后状况不详,死因不详。这一生,除了婚姻不幸外,其他情况都无法考证。她与李清照齐名,是宋代“四大女词人”之一。李清照晚年生活虽不乏艰辛,却曾体会过与赵明诚志同道合伉俪情深的幸福,自号易安居士,更是带着些恬淡与从容。而朱淑真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父母的理解都不曾拥有过。她自号幽栖居士,文集都以“断肠”为名,似乎也隐隐地透着些命运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