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红楼上的夜半琴声(第2/4页)

洋子忽然一阵惊悚,她感觉到这后院,这红楼,似乎是她前世来过的地方,那时她应该是一个抚琴的女子,确切地说,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少女。这样的发现有点触目惊心,莫非红楼之上的琴声,是洋子自己在弹?是前世的她在弹?是前世的她留传下来的琴声?这种发现又让她变得非常忧伤,那种琴声真切又渺茫,如此说来,是她的灵魂穿越阴阳两界,化作了琴声?连阴阳都可以穿越,那么,生命就永远不会有边界,也永远没有终结的。

就像是一场接一场的梦境,有了这一个梦,还有下一个梦。所谓的彼岸,其实并不比永远更远,无非是多爬了几座山,多过了几条河。奈何桥应当是一座极普通的桥,忘川也只是一条很平常的河,就像这东白湖古镇山里的溪涧。看透了,想通了,放下了,其实生死也没有什么可怕,更何况,作为一名东瀛女子,中过军国主义的毒,像所有的东洋特工一样,清子的生命已经化为一株罂粟花,通体浸透了毒素,又美得让人瞠目结舌。

清子的眼睛有些红了,她由渐悟到了顿悟,似乎正在觉醒。这琴声在夜空中飘来飘去,自己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千里迢迢来到这千柱屋,就为了一幅画?百骏图就像她人生的梦魇,将她拖进了宿命的怪圈,陷进沼泽地中不能自拔,她又何来真正的觉悟?可话说回来,百骏图作为千柱屋的镇宅之宝,跟他们东洋人何干?清子人生的噩梦的开始,又怎么能归罪于百骏图?公平地说,这幅图成为她命定的劫,是侵略者的欲望与贪婪造成的,咎由自取。

这一夜清子又没有回樱园,她像一块冰一样的冷玉,在后院红楼下散发着寒气。后来,她就重新搬到这里来住了,同时随她入住的,还有梅香。清子再次说到了红楼上莫名其妙的琴声,佐藤提议将大锁打开,如果结了锈打不开,那就用石头砸开,他们干脆搬到楼上去住,还怕解不开琴声之谜?清子摇了摇头,她宁可不知道神秘的琴声来自何处,也不愿那幽渺的琴声突然消失。看来,她是真正的喜欢上了这琴声,爱上了这琴声,它已经成为她生命与灵魂的一部分了。如果仅仅是喜欢,就可以放纵,如果成了挚爱,那就要克制了。

清子受命回了一趟日军司令部,山本司令官的脸色一直黑着,还把她训斥了一顿。别以为自己可以稳坐机关长这把交椅,如果长期不作为,还正有人虎视眈眈。看人家洋子小姐,风子小姐,干得多出色!作为天字第一号的帝国之花,居然连一幅百骏图都搞不到手,还算什么王牌女特工!洋子一直嗨嗨着,后来,他们经过一番密谋,出台了新的巧取豪夺的策略。看来,要真正从蔺莫桑身上打开缺口,就必须换一种思维方式,打破常规,否则,永远是大海捞针。

根据清子的提议,山本决定在东白湖古镇的深山老林里,紫薇道院近旁,秘密开设一个温泉疗养院,由清子亲自当女老板。名称她都想好了,就叫夜来香吧。山本想了想,点头表示赞许,以美色来作为糖衣炮弹,男人哪个不好色?是男人都会犯错误的,都会被拉下水的。用美人计虽然古已有之,西施貂蝉都是,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但这样做效果屡试不爽。

回到千柱屋,清子就把想办夜来香休闲度假中心的想法向蔺莫桑和盘托出。他怔了怔,幽幽地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清子巧舌如簧,说她什么意图也没有,只是在这深宅大院里,毕竟太寂寞了。再说作为一个新式女性,不应当锅居一室,不能只做男人的附庸,而要有一点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蔺莫桑问她不是会画画吗,清子开始撒娇,献媚。蔺莫桑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也就答应了。清子疾步窜上去,在他的脸上吻个不停。毕竟,这项工程也不小,需要大笔的资金。

度假中心初步建好之后,已是三个月之后,清子、佐藤与梅香都来这里上班了。清子当老板娘,佐藤管账,梅香做领班。剪彩那天,东白湖古镇的头头脑脑几乎都来了,各路乡绅全来捧场。应蔺莫桑之邀,国军司令蔡天行携夫人杨玉馨也来了,陪着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狼子与他的女人吴艳红。就连暗地里成了日军第二司令部与梅机关的紫薇道院,也派遣了道长法海来道喜。作为东道主之一的蔺文清,大奶奶崔嬉,管家张嬷嬷之流,悉数前往。

蔡天行与楚天舒一起剪彩。毕竟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战,新四军独立团也派政委楚天舒与参谋长李雅琪一道前来祝贺,并送上了贺礼。楚天舒嫌夜来香这个名称有些妖魅,提议改为山里红什么的,但遭到了蔡天行的拒绝,他喜欢。清子倒是落落大方,一副温良恭俭让兼琴棋诗书画的名媛淑女模样,笑脸相迎,妖媚有加。美女的武器不是枪弹、匕首,而是靠绝版的容貌、温婉的气质、机敏多变的处事手腕。整个仪式上,几乎都能觅到清子活跃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