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荼蘼碎(第3/4页)

席未渊笑起来:“难不成阿时是想告诉我,以邵家如今的实力,还会忌惮自身难保的费兆兴?”

邵揽余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没人会嫌自己助力多,费慎是件很好用的武器,听话聪明,我暂时不打算舍弃他。”

席未渊眼底掠过一丝玩味,问道:“既然都是利益关系,那为什么阿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难道在你眼里,忏摩会比费家差?”

邵揽余几乎冷笑一声,面带上位者的威严:“如果席先生记性差,我不介意提醒你,不是所有东西都理所应当成为你的垫脚石,在动郁南镇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了。”

被人口头教训,席未渊丝毫没有生气,反倒好像更愉悦了,只是口吻有点无奈:“你误会了,我确实让苏典调查过郁南镇,但郁南镇被炸毁,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然而邵揽余似乎只是顺带提一嘴,并不打算就此事纠缠下去。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郁南镇已经毁了,我该还的也还回去了,从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席未渊顺着说:“是为了费家那小子?”

邵揽余纠正:“为了邵家的未来。”

席未渊做了个请的手势:“洗耳恭听。”

邵揽余却没有长篇大论,语速平稳流畅,简明扼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我愿意恢复与忏摩的合作关系,继续原先中断的交易,包括以后席先生想要施展什么宏图大业,邵某也一定会鼎力相助。条件是不管忏摩以后有多大成就,都得分成两份,另一半必须是邵家的。至于费慎,费家还有用处,费兆兴那边需要给个交代,你把他全须全尾送回来,这两个条件达不到,直接免谈。”

席未渊凝望着他,眼神似乎充满了专注,良久过后,他突然开怀大笑。

“阿时,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的,你在我这,永远都有特权和例外。”

邵揽余目视对方边笑边转身,抬手握住鱼竿,将没入湖水的鱼线抽上来。

鱼线末端挂着鱼钩,钩上空空荡荡,压根没有鱼饵。

永远都是一片黑暗的刑室里,费慎脑袋无力垂落,躬身跪在地上。

四天了。

这四天以来,除了被人强行喂过水,他滴米未进,一直在同样的位置,维持同样的姿势。

费慎闭着眼,脑海里默默计算分秒,这样既能逼自己保持清醒,也能不混淆时间。

门锁开启的声音传来,他以为又是斑鬣来发泄了,然而一阵刺眼的光源过后,门口站了好些人。

费慎有气无力抬头,认出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是席未渊和易绛。

他扯动嘴角,想开口说话,却感觉嗓子眼里糊满了铁锈味。

全封闭的刑室味道大,席未渊用手帕巾抵住鼻尖,举手投足皆是一尘不染,站在了离费慎两米远的位置。

“……躲了这么久,现在才敢露面,是怕我死后缠上你吗?”

费慎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可仍旧能听出里边的嘲讽之意。

席未渊一语不发,居高临下将他打量一遍。

费慎全身看不见清晰的伤痕,皮肤被成片干涸发黑的血液糊住,形成混乱狰狞的纹路,手腕禁锢着玄色铁链,仿佛从血海炼狱里爬出来的囚徒。

右胸口上那一朵荼蘼花瓣刺青,却在血色晕染下,变得极为妖冶醒目。

席未渊的目光停留在刺青上,许久未动,脸上有片刻的走神。

阿时,你说他只是你的武器,是真心的吗?

可一把明码标价的武器,怎么会有独属于你的印记?

席未渊内心泛起无可救药的怒意,面容却越发平静,朝身旁的易绛微微一扬下巴。

易绛掏出一支录音笔,走近几步,在费慎面前摁了播放键。

声音流畅地传了出来——

“费慎是件很好用的武器,听话聪明,我暂时不打算舍弃他。”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刑讯室内,费慎怔愣片刻,那一秒,抑制不住的思念从骨头缝里边渗出来,将他蚕食殆尽。

可惜易绛只播放了一遍,把录音笔收了回去。

席未渊无奈开口:“我倒是想让你少受点折磨,但阿时说还用得着你,我也只能任由他高兴。”

费慎轻眨了下眼,嘶哑的嗓音忽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席未渊,别说武器了,他就是把我当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都可以,但你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费尽心思向他摇尾乞怜,可惜正眼都得不到,你比乞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语戛然而止,转化为一句撕心裂肺的嚎叫。

费慎面容极尽痛苦,生理性眼泪打湿眼睫,模糊的余光里,易绛拎着一柄滚烫的铁烙,面无表情按在了他右胸口的刺青上。

荼蘼花连同血肉皮肤,一起溃烂在了刑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