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第2/3页)

她准备带他去西疆,一面算是慰问扶边,一面也是让他近距离的感受一下,科举制度发源地的氛围。

对于掌权者来说,他们不会看不见科举制度的好处。韦氏现在为了拉拢贵族,反对科举,但一旦谢璋上位,他也一样要推行科举。

这就叫屁股决定脑袋。

像是明朝的燕王朱棣,因为削藩而反叛,但自己一坐上皇位,第一件事情也是削藩。

她只需要在这科举这件事情上,和谢璋达成共识,然后以此为基础,达成一系列共识,就完美了。

……

奉命监国的谢安忽然准备巡视西疆,还要带上唯一的皇子谢璋,韦氏自然极力反对。

若是离开皇城,他们的苦心谋划的计划多半要落空,而谢璋也将“孤身一人”“深陷敌手”,怎么能叫他们不慌张失措?

韦后亲自出面,请谢安一聚,在宴席上,这位母亲脸色苍白的劝说他收回成命,姿态极低,几乎说得上是哀求,仿佛认定了这一撒手,儿子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强扯出笑容说,毕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西疆路途遥远,又是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更何况谢籍临走之前委派谢安监国,自然应该安守帝都,哪有轻易离开的道理。

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她如此战战兢兢,姚玉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并没有故意吓唬他们的意思,但他们自己脑补害怕成了这样,足以体现出在他们的心里,他们与“谢安”是多么的不共戴天。

姚玉容只能有些无奈的恭恭敬敬道:“叔母说的很有道理。但叔父对璋儿期望极高,这次也是叔父下令,要求璋儿前往西疆巡视。”

这话是个借口,韦后也根本不信。她恨的咬牙,心道,如今一国玉玺都在谢安手中,圣旨简直要多少有多少,旁人也难以分辨真假,她说是谢籍下的令,又有谁知道是真是假?

可谢安这边绝不松口,礼部那边都已经开始准备仪仗了。

在韦氏眼中,这多半就是谢安在趁机断绝他们的后路,此去西疆,谢璋绝对凶多吉少。

就在韦氏差点狗急跳墙,准备铤而走险,再次刺杀谢安的时候,谢璋来了。

这个身处漩涡中心的少年,在进门前,抬头看着那块写着“韦府”的牌匾,看了很久。

这个府邸里的人,为了他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们说着是为了保护他,是为了他好……却好像从没有人,想过要问问他的想法。

……

见到韦家家主的时候,谢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后辈向长辈的行礼,韦家家主有些不敢全受的微微侧身,半避了开来,然后连忙回了一个臣子向君主的回礼——纵然不是太子,皇子也仍然是君主。

待他直起腰来,谢璋便开门见山道:“监国大人找了我。”

他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意的称呼谢安为“摩诘哥哥”了。

少年将一卷卷轴从袖中抽出,放在韦家家主面前,平静道:“他给了我这个。”

老人的目光落在卷轴上,沉默了许久。

那会是什么?

谢安交给谢璋,又让谢璋转给他的东西……是警告,是威胁,又或者……干脆就是一张圣旨?

那一瞬间,一种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韦家家主击倒,但他绷紧了身体,僵直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伸手将它展了开来。

只是扫了一眼,老人就像是被人猛地锤断了脊梁一般,瞳孔扩大,脸色猛地涨红,又倏忽惨白了起来。

“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

他囫囵扫完整张卷轴,原本端坐笔直的脊梁,就蓦的佝偻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又再三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内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她……他……”韦家家主有些语无伦次的更换了好几个代词,哪怕在旁人听来,并无不同,可只有他知道这其中意味着怎样的心理交锋——继续对抗“她”?还是放弃所有的计划,就此服从“他”?

老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很久,他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屈服的闭了闭眼睛,以“男性”的“他”代称道:“……他想怎样?”

谢璋没有听出这个字眼里蕴含着意义,却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臣服和畏惧。

他不由得想起了,他之前与“谢安”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她和颜悦色的将卷轴交给他,态度温和的看着他说,“你先看看这个。”

那卷轴之中,是足以摧毁整个韦氏,且让韦后,甚至谢璋,一起万劫不复的证据。

当然,包括行刺的计划。

那林林种种,事无巨细,仿若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的细腻笔触,叫谢璋一瞬间感到了一种仿佛渗进骨髓之中的颤栗——他的四周,也被人如此严密的监视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