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第6/9页)

  "你们配合得真好。"陆茗眉低下头,气势不如先前尖锐,心中只觉悲哀。

  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强强联手制造舆论,就可以把他们对弱者的伤害,粉饰得好像不存在一样。

  时经纬轻叹一声,沉声道:"缅甸政府不可能公开承认当初软禁错了人,你明白吗?" "事情因你而起,如果你没有写那篇文章,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公开。况且,你们也太高估我了,程松坡凭什么听我的话,要他保持缄默,他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事情己经公开了,我们想回头也不可能,对不对?"时经纬试图劝服陆茗眉,"至于程松坡那边,我们有办法让他接受。

  老师因为曾经进入过金三角地区,多年来一直和缅甸不少政府官员

  有联系,他们答应只要程松坡在这件事情上保持缄默,可以考虑私下释放那个副官的儿子,也可以允许程松坡私下移灵回国。"陆茗眉沉默下来,她知道时经纬所言非虚。程松坡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讨回父亲的骨灰,这是作为人子最卑微的要求;而他们,明爱华和时经纬,如今竟用这样的条件来要挟程松坡。

  更悲哀的是,他们真的拥有这样的能力。

  现在他们要程松坡彻底消声,来掩盖他们做过的所有不道德的事。

  陆茗眉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摸索到放空调开关的地方,关掉冷气,依然浑身哆嗦。再看看时经纬那张"诚挚"的脸,真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好,还有她的母亲,明爱华,声名显赫的战地记者……真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可笑的是,她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提议。

  陆茗眉这回学乖了,她没有直接答应时经纬,只淡淡地应道:"你们太高估我了,拜你所赐我和程松坡己经分手了,不要指望我能帮到你们的忙。"她知道程松坡那里现在情势必然是一团糟,但她知道时经纬和明爱华现在更焦躁,名誉,这是他们在这一行赖以生存的东西。为了挽回局面,时经纬和明爱华愿意付出的,也许不止这些。

  时经纬居然也很镇定,听到她这番话,沉默良久后说:"阿茶,你比谁都清楚,程松坡为要回他父亲的骨灰,可能会不计一切。" "哟,现在你们承认程松坡的身份了?你们不是在报纸杂志和网上都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恶性炒作吗?"陆茗眉冷笑道,"还有,阿茶这个名字不是你可以叫的。""时经纬很颓败地摁摁额头,近乎恼羞成怒,"陆茗眉你别闹了,这件事情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啊哈,对啊,尤其是,对你们没有好处,对吧?"时经纬很失望地瞪着她,恨铁不成钢似的神情,"很多事情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就算你不在乎老师怎样,至少你在乎程松坡吧。

  你愿意他和金三角这个地方,扯上一辈子也摆脱不掉的关系吗?"他一句话就制住了陆茗眉。她愿意程松坡一生一世都要和金三角这个地方纠缠不清吗?

  不不不,程松坡的父亲希望他的儿子一路向北,回到他的故土去,再也不要回来。

  见陆茗眉有所松动,时经纬又趁势劝道:"而且缅甸国内一直很动荡,和这种地方沾上关系,以后总有麻烦。程松坡现在是位画家,你希望他持续因为一些和绘画没有关系的事情而受到关注吗?"陆茗眉垂下头,半晌后她揉揉脸低声说:""我不确定……能说服他。"她声音细若蚊蝇,时经纬仿佛也做着很艰难的思想斗争,良久后苦笑道:"现在除了你,恐怕再也没有别人能说服他了。"时经纬陪她去向行长请假,行长有些诧异,问她最近是否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陆茗眉只说是家事,行长也就照准了。程松坡的手机己拨不通,陆茗眉见时经纬是开车过来的,便要时经纬去程松坡的住处,不料时经纬却犹豫道:"他住的地方……其实我们去找过了。"陆茗眉一时不解,时经纬只好承认说:"我们现在都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陆茗眉越发疑惑,"那你们让我去哪儿劝他?" "也许……你们……"这样的话,从时经纬口中说出来是极不甘心的。他心绪复杂,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希望事态走向何方 陆茗眉若找不到程松坡,固然会引起很大的麻烦。若她找到了呢?时经纬自嘲地笑笑,这应该是可以料想到的结果。陆茗眉和程松坡之间总有这样的默契:她毫无道理地等了他十年,而他居然真的回来了;她一声不响地去了祟明岛,而程松坡比自己早一刻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