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6页)

“我们把口子开在她的腿上吧。”她说。

“不要开在腿上。”加誉子说,“开在脖子上更加挑逗人。”

“小百合,请转身让加誉子瞧瞧你和服背面的窟窿。”豆叶对我说。当我照她的吩咐做后,她继续说道:“那么,加誉子小姐,如果我们在她的脖子上而不是腿上割一道口子,我们又该如何解释她和服背面的破损呢?”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加誉子说,“她穿了一件破和服,她的脖子上照样可以有一道伤口。”

“我不明白加誉子一直在唠叨什么。”厨娘说,“豆叶小姐,您就告诉我该在哪里拉口子,我马上照办。”

听到这话,我想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豆叶打发一个年轻的女仆去拿来了一根用来涂嘴唇的红色颜料棒,然后把它伸进我和服上的窟窿,迅速在我大腿背面靠上的地方划了一个记号。

“你一定要准确地把口子拉在这儿。”她对厨娘说。

我张开嘴巴,刚想说话,豆叶就吩咐我说:“躺下来,保持安静,小百合。假如你再浪费我们的时间,我就要生气了。”

我说过要听她的话,那么我就应该躺下;当然,我也别无选择。于是我在地板上铺开的床单上躺下,闭上眼睛,豆叶拉起我的袍子,直到我几乎露出了屁股。

“记住,若口子不够深,你随时可以重划。”豆叶说,“下手尽量轻一点。”

我一感觉到刀尖,便咬紧了嘴唇。我不确定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我担心自己会尖叫起来。无论如何,我感觉到有些疼,接着豆叶说:

“不能这么浅。你几乎都没割破表皮。”

“看上去像嘴唇。”加誉子对厨娘说,“你在红记号的中间划了一根线,使整个记号看起来就像是两片嘴唇。医生见了会大笑的。”

豆叶同意加誉子的看法,当厨娘保证自己能找对位置后,豆叶就把红记号擦掉了。一会儿,我再度感觉到了刀子割在皮肤上的力道。

我这人向来是见不得血的。你或许还记得我遇见田中先生那天,摔破嘴唇后就昏了过去。所以你大概可以想象,当我扭过身,看见一股鲜血沿着我的腿淌到豆叶按在我大腿内侧的一条毛巾上时,我是什么感觉。我一见到这情景,脑子就一片空白,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全无印象——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抬进了人力车或其他什么交通工具,直到我们快到医院时,豆叶才把我摇醒。

“现在听我说!我敢肯定你已经一再听人说,作为一名学徒,你的任务就是给其他艺伎留下好印象,因为她们会对你的事业有帮助,而不用去管男人们怎么想。好了,把那些话都忘掉!对你而言,那条路是行不通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的未来要仰仗两个男人,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们中的一个了。你务必要有得体的表现。你在听我说吗?”

“是的,小姐,每一个字都听清了。”我喃喃地说。

“当你被问到怎么会割伤了腿,你就回答说,你穿着和服去上厕所时,摔倒在某个锋利的东西上了。你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你晕过去了。你可以根据需要编造一些细节,但要确保自己显得很孩子气。当我们进去时,你要表现得很无助。你做一遍,让我瞧瞧。”

唔,我把头往后仰,眼珠子向上翻。我想这很符合我的实际感受,但豆叶一点儿也不满意。

“我没让你装死。我说的是要表现得无助。就像这样……”

豆叶摆出一副恍惚的表情,就像她都不知道眼睛该朝哪里看似的,同时她的一只手一直托着脸颊,仿佛她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她让我模仿她的表现,直到她满意为止。车夫把我扶到医院的大门口后,我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豆叶走在我的身旁,不断帮我整理袍子,以确保我依然看起来很吸引人。

我们推开弹簧木门进入医院去找院长;豆叶说他正在等我们。最后,一名护士领我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满是灰尘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木头桌子,一面普通的折叠屏风挡在窗户前。我们等待的时候,豆叶取下她包在我腿上的毛巾,把它扔进了废物篮。

“记住,小百合,”她几乎是在用嘘声对我说,“我们要你在医生面前尽可能显得天真和无助。往后仰一些,表现出你的虚弱。”

装出这副模样对我来说毫不困难。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螃蟹医生走了进来。当然,他的真名不是螃蟹医生,但是假如你见到他,我敢肯定你的脑海里也会闪现出同样的名字,因为他的双肩拱起,两个手肘向外撇得很厉害,虽然他不是研究螃蟹的,但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一只螃蟹了。他走路的时候,甚至一只肩膀前冲,就像横着爬行的螃蟹。他的脸上蓄着络腮胡须,见到豆叶,他显得很高兴,尽管他的眼神里是惊讶多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