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分流水(5)(第2/3页)

大将军遇刺,天子当即赏赐无数药材补品,琳琅满目的摆了一院子。这没过几日,赏赐来的未免勤了些,桓行简眸光一定,笑意莫测:“就说我还是不好,不便接旨。”

果然,还是跟上次一样,内官笑盈盈地主动进来,把口谕一宣,桓行简歪在榻上,氅衣半披,面色欠佳,那有几分憔悴的脸上倒褪去了往日的凌厉之气。不过,口谕是太后的,内官笑道:

“太后很挂心大将军的伤。”

“太后如此厚待我,我这做臣子的连正式衣裳都没能换,失状了。”桓行简微笑说道,“石苞,领内官到前厅用茶。”

内官忙摆手道:“奴的差事既办妥,还要回去复命,不敢清扰大将军。”

桓行简握拳轻咳两声,道个“好”字,目示石苞送客。等人一走,他轻蔑一笑,掀开被子,披着氅衣走下了台阶。

这两日回暖,一出来,眼睛像是受不住日光的照耀,桓行简以手遮额,漫漫一扫,傲然道:

“拿走,分给府里的兵丁。”

见他出来活动,石苞很是关心:“郎君,医官说你这伤得静养两三月呢。”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又不是妇人生孩子。”桓行简丝毫不放在心上,听有脚步声,再抬头,只见一侦骑装扮的小兵飞奔而来,跑到跟前,将竹筒一呈。

桓行简取出书函,细细一读,眉头不觉皱起,冷笑道:“姜维又出兵陇右,他那点家底子,穷兵黩武,不折腾光是不会死心了。”

小兵惴惴不安觑了他一眼,复又垂下脑袋:“回大将军,蜀国都在传……在传……”

看他吞吞吐吐的,石苞踢了一脚:“有话快说!”

小兵苦着脸,一抬头:“不知怎的,蜀国都在传大将军死了。”

听得石苞张嘴就骂,斥退了小兵。一扭头,见桓行简负起手,正踱步沉吟,他人嶙峋了几分裹在宽大的氅衣里更显峭拔,立了片刻,忽古怪一笑:

“看来,蜀国那边是有人故意放的消息,说我死了,姜维想趁火打劫。放消息的,只能是阿梅噶,不管我死没死以姜维素来喜主动进攻的性子,势必都要拿这个当最好的借口出兵。”

石苞目光追随着他,犹豫道:“郭淮将军一直卧病不起,二公子人在长安,郎君,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不错。”桓行简言简意赅一颔首,随后进屋执笔,举荐桓行懋为主帅,前去陇右。

余日之后,桓行懋接了旨便马不停蹄先回洛阳,按流程,他需在洛阳城西高十丈宽阔无比的平乐观前请天子检阅部队,再带兵出征。

军情紧急,桓行懋刚进洛阳城本欲在驿站落脚,等时辰一到,再进宫面圣,可半道被人一截,他一勒马,扯着缰绳望了望,正是石苞。

“二公子,大将军请你先回公府!”

马头一调,桓行懋问也不问直奔公府,人一到,翻身下马挎剑撩甲进了大门,被石苞相引,来到书房,见的却是兄长一身燕服半靠足几,那胸前,因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而膨起,一眼就能看出异样。

桓行懋在长安亦听到些风言风语,一时大惊,可洛阳很快给他去了封书函,说兄长并无大碍。今日一见,那张脸,多少还有些苍白之色,桓行懋心里一急,还没开口,人先哽咽了:

“大将军……”

“征西将军这是怎么了?”桓行简好笑地看他一眼,书简一丢,“我要是人真没了,你扛得住吗?”

说着,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我没事,先叫你来,是想交待你一些事。”

桓行懋稳稳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上次战役,刚过去没几个月,姜维这次真是心急。”

“不是心急,是拿我遇刺当噱头。由他折腾,蜀地兵少地狭,他闹不动了便是我们的机会了。”桓行简轻描淡写将自己这次的事简略一说,把桓行懋听得嘴一张,是个十分错愕的模样。

“我怀疑陛下跟羌人勾连,但又没十足的证据,那个射箭手,没有找到。不过从箭镞看,跟宫里脱不了干系。”桓行简冷声道,“小黄门说,陛下自李丰夏侯至被诛,常觉不平,他是不甘心,再不除我,日后更无机会。不过,人一心急,便要出岔子的。”

一提夏侯至,桓行懋沉默几分,太初必须死,这是他清楚却不愿意发生的。

“整件事,没那么简单。”桓行简手指往几上一扣,啪嗒作响,将桓行懋思绪拉回,“新年刚过,姜维就迫不及待出兵,而且,是紧跟我遇刺一事。他出兵,朝野上下都清楚我不会轻易交付他人,唯有让你做主帅迎敌,你要领兵,势必要先回洛阳辞别陛下。”

一切看起来自然而然,太顺了,事情发展之快之若行云流水,这不得不让多疑的桓行简警惕,他兀自摇首:“这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