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3/4页)

她这样一说,几个老大夫的表情就难看极了。

有几个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隐约听见什么,痨病,损病之类,越说,气氛越是凝重。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这是损病,而非痨病?”老大夫捋捋胡子,“脉象弦滑,发热多汗,是为甲火上逆。”说到这,他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再加肺脾阳虚,越清火越炙,是为饮邪?”

他一说,阿柔就笑了。

“饮邪,竟是支饮!”老大夫一拍手,“嗨呀,差点儿误了大事。”

众大夫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嘀咕着些什么。

不仅是大夫们,县令大人的脸色也有些尴尬,这么大点儿小姑娘,竟然真的会看病?

只老太太兴高采烈的,仿佛出了口恶气。

得知自己不是痨病,心情瞬间就好了,忙向蜚蜚招手:“来,小娃娃,到阿嬷这儿来。”

蜚蜚本坐在床边吃小橘子,见老太太叫她,腼腆地笑了笑。但见老太太神态慈祥,眼神中又含着期待,便乖乖跳下床,晃到她跟前去了。

老太太笑的格外开心,捏捏她的小手,跟她说话。蜚蜚一一答了,她更高兴,又让人拿糕点来给她吃。

赵县令在旁看着,十分不是滋味,母亲的心情他哪里会不理解呢?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老大夫,竟然真的诊错了?

未免太过荒唐。

“脾肾阳虚,上逆犯肺,肺气不降,故咳喘不能卧。”老大夫说道,“需温补脾肾,以化水饮。当用桂枝、附子、熟地黄、茯苓……”

这下没人敢附和了,都在瞧阿柔的脸色。

“若真是支饮,用金匮肾气汤与苓桂术甘汤自然是有用的,只不过……”阿柔顿了顿,眼睛盯着老大夫,“虽然病因确为脾肾阳虚,上逆犯肺,却并非饮邪,而是——风水病。”

她光听一半,就知道老大夫要用什么方子,可见医术并不低。才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哪里学来的本事?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大伙儿再也不敢轻视她,看她年纪小,就当她是胡乱说。

“风、风水病?”老大夫脸色惨白,胡子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开始觉得恐惧。

——他给人看了几十年的病,如今竟败在一个小娃娃的手里?

开什么玩笑?

在西营县内,医疗资源匮乏,同行皆以他为首。当日也是他断定说是肺痨,给了旁人先入为主的感觉,便始终以肺痨来医治,即使换了好几个大夫,也是换汤不换药。

可如今,这小娃娃却告诉他,不仅诊错了,而且背道而驰、错的离谱,差点害了老太太性命!

“不可能!”老大夫颤抖着,上下牙直打磕,“劳烦老夫人,再让我请一次脉。”

他在老太太这儿已经丧失了信任,但见他这神态,觉得没必要把人逼得太过,便将手伸了出来,任他把脉。

老大夫已然浑浑噩噩,连礼法都顾不得了,信手往老太太腕上一搭。

表情几经变化,仍未察觉自己有错,直到松手的时候,见老太太手腕上留下两个深深的按压印记,许久未散,他才身形一晃,失魂落魄地回了原位。

“我输了。”老大夫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县令大人,草民有罪,请大人责罚。”

众大夫皆是面如土色,与他跪在一处,齐声向赵大人请罪。

赵县令也没料想到事情会往这么诡异的方向发展,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向阿柔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相信。

“行了,要说出去说,莫要在此扰我清净。”老太太开口道,“既不是肺痨,快去将孩子们都喊来,可想死我了。”

县令大人忙要去办。

他们出去之前,阿柔突然说了一句:“医者自古便有辩论之礼,前辈莫要太过在意此次比较——只是医者之间正常切磋罢了。”笑了笑,看向赵大人,“也没听过谁家大夫看不好病就要论罪的。前辈严于律己、高风亮节,晚辈今日学习了。”

“你……”老大夫眼眶酸涩,望向朝他行礼的阿柔,大笑出声,“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们一走,老太太就拉着她,嗔她:“何苦给那老匹夫面子,让我喝了那些个苦药,正想找个法子治治他呢。”

蜚蜚也点头表示同意:“让他、让他也喝。”

“就是,起码也要让他尝尝那苦不堪言的滋味。”老太太说着,语气掩不住爱怜,“晚上在这儿吃饭?”

不待阿柔回答,又说:“咱家有好些个小皮猴儿,都跟你差不多大,留下来玩会儿,吃完饭让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蜚蜚听了,忙去看阿柔脸色,见她有些为难,忙说:“阿嬷,不行呀,我阿爹还、还等着呢。”

她说话的时候经常连音,跟气不够用似的。

“哎呦,这就急了呀。”老太太让她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也没有强留她们,加上赵家的孩子们不多时全来了,她们在这儿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