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凤哀 第十一章 蛾眉妆不成(第5/6页)

孙清扬垂目:“臣妾尚没有查出什么眉目来。”

太后冷笑:“那哀家怎么听说,这事牵扯到妃嫔们晋位分之事?你只管往这上面查,没有查不到的。”

孙清扬低声应了一句:“是,臣妾就按母后所说,从这上面查起。”

太后叹了口气:“其实你够聪慧,只是心里头太善,在这宫里头,善良不是不好,但坐到你这个位置,就得有一些杀伐决断的心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自从你有了孩子,这心倒比从前软了许多,你知道,这么些年哀家把祁镇养在膝下,固然有牵制你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怕慈母多败儿。”

孙清扬赔笑道:“是,母后说得是,臣妾都明白呢,祁镇若是跟在臣妾的身边,哪能像今日一般懂事……”她说不下去了,想到儿子年纪渐长,目光中对自己的那份疏离,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戳得手心生疼。

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只要你心里头别怨哀家就成,感激不感激的,哀家倒受不起。”

孙清扬终究只是笑了笑,随手拿过太后放在桌上的绣样:“母后的眼睛到今日还能看得这般分明,臣妾有所不及。”

到底把话题转开了。

张美人有孕的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在宫里头传了个遍。

她所在的储秀宫忽然热闹起来,后妃们时常有意无意地过来找她叙话,有时带着上好的绣品来,说是和她一起赏玩,有时是打着要听她弹琵琶的名目,但是没有人送吃食——谁都知道,在这非常时期,怎么也得避讳一二。

朱瞻基听到消息,龙颜大悦,赏赐不断。

还没有到春天,连她宫里头有一株海棠都仿佛沾着了喜气,竟然也开了。

众人都道这海棠开得稀奇,虽然已经过了新年,但北京的春天来得一向晚,这外面虽然不是冰天雪地了,可天气还冷得很呢,储秀宫的海棠竟然就开了,宫里头的女子们素来爱花,于乍暖还寒的时节见到这一树嫣红,自是都羡慕喜欢。

这就更有了由头过来赏花。

张美人没想到,竟然连贵妃都到她这儿来赏花了。

她给贵妃请了安,陪她立在树下,仰头看一树海棠花。待风将贵妃那垂在脑后的乌黑长发吹起,这贵妃真是美丽异常。

那张饱满圆润的鹅蛋脸,不用胭脂,嘴唇都是灿若桃花,虽然有了年纪,想是未曾生产过的原因,腰肢仍然一把纤细,人还未动便已开始窈窕生姿,举手投足,都很美丽。

她的美,和皇后相比,不遑多让,只是少了那份端庄、大气,多了些凌厉。

若不是这贵妃如今有了些年纪,只怕自个儿的姿容都比不了。

张美人当然知道,在别人的眼里,她的容貌更胜一筹,不过,她有些自卑地想:那何尝不是因为自个儿正是鲜嫩欲滴的年纪,和年长她一轮的贵妃相比,自是年轻貌美。

良久,贵妃方道:“这花开得实在是蹊跷,莫非有什么古怪?”她的眼角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张美人。

张美人当下心生不快,想起当日贵妃随便寻个由头,就将自己贬去了浣衣局,后来欺压自己的那些个奴才,虽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这个始作俑者仍然好生生地站在这儿,对自己阴阳怪气,不由冲口而出:“贵妃娘娘觉得蹊跷,可以等自己宫里的海棠开了再看呀。”

张美人不是不知道顶撞是宫里头的大忌,但如今自个儿有龙嗣傍身,贵妃说话又这般地不讨喜,也不能怨自个儿口毒了。

想来贵妃也不敢在这会儿把她怎么样,等诞下龙嗣,自个儿就是皇后之外的头一人,哪里还会把她一个无子无宠的贵妃放在眼里。

听了张美人所说,何嘉瑜立刻变了脸色。

长宁宫里的海棠花原是这三宫六院里最好的,哪知她搬了进去以后,晋封了贵妃,这些年海棠花竟然越开越零落,以至于后妃、宫女们在私底下议论,说她只怕不该居贵妃之位,不然怎么连花都不愿意开了?

后妃、宫女们的窃窃私语不久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何嘉瑜气愤异常,立时命人砍了海棠的根,又在花根上撒盐,据说用这样的方法,虽然极损花气,却能令花树畏惧,第二年花开就会极为繁盛。

没想到,还没等这一年长宁宫里的海棠花开,储秀宫里的海棠,就一株独艳。

这一下,还不知道悠悠众口会怎么编派!

她扬了扬丹凤眼,冷笑道:“张美人年纪这样小,知道的倒是不少,小小年纪红口白牙地乱说什么,就不怕会遭了什么报应?”

张美人笑吟吟的:“报应倒是不怕,反正臣妾怀了龙嗣,有龙气护身,想来那蛇虫鼠蚁,也是要让让道的。宫里的太医都说了,臣妾这一胎,气血旺盛,母子康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