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倾 十三   洛城桃李(第4/7页)

周子秦见她似乎没有要说的欲望,也只好放弃了追问,岔开话题说:“现在夔王面临这样的局势,恐怕连你出事了都不知道呢。幸好有王蕴在啊,不然的话,你可就糟糕了。”

黄梓瑕默然点一下头,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喑哑低沉,充满了疲倦之感:“是啊,我终究没有办法孤身一人对抗这世上最大的力量。”

而且,在这样的覆巢之下,她还要时刻确保自己的安全。毕竟,如今李舒白已经陷入了最坏的境地,若她再不保护好自己,又如何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周子秦皱着眉头说:“是啊,万万没想到张二哥居然会……会对你下手啊!即使是你说的,可我也……先存疑吧。”

黄梓瑕不置可否,只说:“是啊,如果不是他就最好了,毕竟,这只是我最坏的猜测。”

周子秦赶紧跳到她面前,盘腿坐下,问:“你也不是很确定是吗?你仔细想想,除了张二哥之外,是否还有什么人有机会杀那个阿七?”

黄梓瑕捧茶不语,许久,手中的茶开始变冷了,她才轻轻放下,问:“你昨天去查了那个阿七的尸体吗?”

“查过了,凶手是个老手啊,一刀就断了心脉,我敢断定,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倒下了——哎,你当时真的就在里面?怎么没被惊醒?”

“我想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所以才会睡得那么死。只是因为当时就在炮药室内,所以我没有觉察到那种迷药的气息,”黄梓瑕说着,给自己换了一盏热茶,又捧在掌中,才问,“那把凶器匕首,有没有什么可以查一查的地方?”

周子秦摇头:“没有,匕首是西市的普通货,二十文钱一把的那种,而且还有点锈迹。估计买来放着很久了,从这上面是找不到可以追寻的线索了。”

黄梓瑕又问:“伤口有什么疑点吗?死者身上有什么地方能泄露凶手的特征吗?”

“没有,干净利落,就只一刀。”

她不再说话,只静静地想了想,说:“走吧,我们去端瑞堂。”

周子秦吓了一跳,问:“你还敢回端瑞堂去?昨天你可在那里闹了命案啊!”

“我得回去看一看,究竟有没有办法,能让人从药柜的尽头走到炮药房之中杀了人,却还拥有不在场证据。”黄梓瑕说着,起身到后堂去,挑了些黄粉和胶水,将自己的脸抹得黄黄的,又用胶水将眼角扯得耷拉下来,唇角和眼角都抹上胶,等到自然干裂,便挤出了条条细纹,看起来平白老了足有十来岁。

她戴上幞头,换上男装,穿着六合靴,与周子秦一起骑马出门。周子秦简直叹为观止:“你这样的装扮,让我感觉……好像崇古又回来了一样。”

“黄梓瑕和杨崇古,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黄梓瑕说着,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像奉旨验尸的周子秦,和周使君家的公子一样,也是同一个人。”

“嗯,这倒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嘛,有些人知道你这个身份,但有些人就只知道你另一个身份,说不定他们聊起来的时候,一个叫黄梓瑕,一个叫杨崇古,却不知道各自口中的人,就是同一个你呢!哈哈哈……”

周子秦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黄梓瑕随意听着,与他一起打马向前。

但就在忽然之间,她猛然一勒马缰,停了下来。周子秦诧异地回头看她,却见她只是怔怔地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看,不由得问:“怎么啦?想到什么了?”

“身份……不同的身份,却有相同的交集点……”黄梓瑕喃喃地念叨着,一动不动。

周子秦见她这样出神,有点摸不着头脑:“对啊,有时候,不同的身份,可能是同一个人嘛。”

“也有时候,不同的东西,代表着同一件事,对不对?”黄梓瑕问。

周子秦挠挠头:“这个……怎么说?”

“比如说,如果给你三样东西,对联、爆竹、火盆,你会想到什么?”

“过年呀,这还不简单?”周子秦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对,那么,如果是——”黄梓瑕骑在马上,慢慢收紧手中的马缰,一字一顿地说,“同心结、匕首、玉镯子呢?”

“哎?这不就是……不就鄂王在母亲的炉前毁掉的那三样东西吗?”周子秦问。

“是啊,这三样东西,应该是代表着同一件事……”黄梓瑕若有所思道,“或许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鄂王应该是看到之后便知道了,所以才会受了误导,产生了——即使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将夔王置于死地的执念。”

周子秦看着她的脸色神情,有点紧张:“你别吓我啊……这、这三样东西,可以代表什么?”

黄梓瑕深深思索着,竟似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