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转身明灭(第8/10页)

他一个人回来的?商之目光微微一黯,顿下脚步。

阮靳揖手道:“两位慢谈。”言罢,转身离开。

“柬叔有什么事?”商之转身坐定,揉了揉额角,无尽疲惫。

贺兰柬阖上门扇,从衣袖里取出一卷地图,道:“这图上的密符我已琢磨出其中涵义,此地形该不是雪山,而指的是瀚海极北的燕然山。想来主公与彦公子之前寻找的方向是错了,若此图真为那牧人留下,雪魂花极有可能是在燕然山。”

燕然山?商之心神一震。那是漠北之极的蛮荒,也是传闻中柔然起源之地。柔然立国后,北驻重兵屏障,没有人能越过那道屏障一睹极北之地的风光,而燕然山,也从此淡忘在世人的脑海,变成了草原上缥缈无迹的传说。

传说中的所在,如何能寻找到?商之想了想,问道:“那图上可曾标明去往燕然山的道路?”

贺兰柬摇头,笑意颇有古怪:“虽图上未曾说明,不过,万事总有巧合,我却知道如何去寻燕然山。”

商之疑惑地看向他,贺兰柬道:“主公两年前曾与彦公子到柔然王城盗过熠红绫,想来也闯过他们皇宫的地下迷城?主公可还记得,那迷城墙壁上刻着些什么?”

“来去匆匆,只记得是些奇怪的线条和人像,”商之皱眉,“这与此地图何干?”

“这地图我其实见过。”贺兰柬语出惊人,缓缓笑道,“去年我被柔然人掳去后,有一段时间被囚于地下迷城,在那里见过。主公去柔然皇宫来去匆匆,估计没有心思观察。我被关在那无所事事,每日走一遍迷城,渐渐发觉出了异样。迷城里四周石壁都刻有图案,自东到西,石壁上的图像都是在讲述柔然人先祖的历史。从南到北,雕刻连绵的却是柔然疆域图。世人只知柔然疆域北至色楞格河,而那图上,极北之地却是座山脉,”他举举手上的地图,“正是这燕然山。”

商之唇边微扬:“柬叔素来过目不忘,那来去的路线定然已了然于胸。”

贺兰柬点头,笑道:“如今看来,雪魂已有望。只不过……”他略微一顿,神色惭愧,“彦公子只身返回,郡主仍下落不明,连离歌也不见飞信传来,不知是不是已遇上了沈少孤?若郡主有了万一,我……”

“不会有万一,”商之冷声将他打断,“我明日便出发北上。”

贺兰柬踌躇片刻,道:“主公怕是近期去不得柔然。”他从衣袖间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明黄卷帛,递给商之,“北朝八百里加急文书,刚至云中。”

商之微微一怔,展开阅罢,良久未语。

贺兰柬道:“主公,北朝陛下何事?”

“北朝已人尽皆知,国卿商之君为鲜卑独孤尚,留在凉州的匈奴流民因此聚众闹事,姚融趁机兵动,朝野慌乱。”商之面容平静无澜,轻轻叹了口气,“陛下命我即日回都。”他脑间下意识想起阮靳方才的话,不禁感慨:东朝谢太傅,老谋深算。自己在他面前,当真嫩如稚子尔。

(五)

阮靳走到寒园外,隐隐听闻偃真正与钟晔低声吵辩。入园时,又见到两个花朵般水灵的女子战兢兢缩在墙角,而偃真与钟晔边压抑着声音吵,边频频侧目向那两女子。钟晔神色狐诡,笑得高深莫测,偃真脸色发黑,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两位吵什么?”阮靳靠近,奇道,“难道是分赃不均?”他摸着下巴看看墙边两个女子,目光闪烁,建议道:“一人得一个相伴,不是正好?”

“什么?”钟晔先是一怔,既而老脸迅速烧红。

“随你怎么胡来!”偃真闻言更是怒发冲冠,狠狠瞪了钟晔一眼,拂袖而去。

“偃总管生的气很大啊。”阮靳一声叹息,悠然三转,意味深长。

钟晔听着格外刺耳,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人,过得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阁下……莫不是阮靳公子?”

“正是义垣,”阮靳笑得温和,“几年不见,钟叔不认得我了?”

钟晔由衷道:“当时公子不过是十四五岁的调皮少年,转眼却是风度翩翩了。”

“钟老谬赞,要是这样的年纪再去调皮,人家就说我是老顽童了。”阮靳愈发地谦谦有礼。

“哪里哪里……”钟晔顺口寒暄。

只不过,他这个年纪哪里可称是老顽童?钟晔心下觉得莫名,陡一瞥目,却见阮靳斜睨着他,笑意似有还无。这古怪的神情叫钟晔顿觉毛骨悚然,想了一想,总算悟出他话里有话,老脸瞬间是羞得无处可藏。

钟晔努力板了板面容,冷道:“几年不见,我倒忘了,公子最擅长话里阴人,今日又拿老夫寻开心呢?”

“不敢。”阮靳一本正经地指指墙边两名女子,“不过,这两位姑娘确实和钟叔不太相配。义垣还记得,当年钟夫人战死沙场时,钟叔曾发誓再不娶妻。天下谁人不知钟晔是一诺千金的大丈夫?若钟叔不娶妻,平白耗着人家姑娘的青春,似乎……不太厚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