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第6/7页)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停顿时的尾音,以及他温柔的眼神,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注定又是一个失眠的夜,往事如暗夜里的潮水,汹涌而至。

  隔天中午,朱旧约季司朗吃饭,请他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日本餐厅。

  日料是她除了中餐外退而求次之的喜好,在国外生活十二年了,她依旧喜欢不上西餐。季司朗曾调侃说她在别的方面都很好,就是饮食上,真是矫情了点。她没有告诉他,其实是初到德国留学的那三年,她在海德堡被人用中国美食宠坏了胃口。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收好了。”朱旧将戒指放到他手心。

  季司朗皱眉看着她,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收拢了手指。

  朱旧说:“我要回国一趟。”

  不管他的惊讶,她接着就拜托他帮忙接手自己手上正负责的病人。

  “理由?”

  朱旧沉默了一会,想起一个月后的婚礼,觉得自己确实有义务对他交代一下,“一个……朋友病重。”

  不知道怎么的,季司朗忽然就猜到了些什么,“那个人?”

  朱旧点了点头。

  她的过去,他是知道一些的,也就没有必要撒谎搪塞。

  有片刻的沉默。

  “回去多久?”季司朗问。

  “一个礼拜吧。”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你机票买好了。”他肯定的语气。

  “嗯。”

  昨晚,她就订了机票。

  季司朗忽然轻笑一声,歪头凝视着她:“我亲爱的未婚妻,我忽然觉得有点受伤呢,你分明就是决定好了一切来通知我。”

  朱旧直接忽略掉他似真似假的受伤表情。

  饭后回到医院,她跟他仔细地交接手中负责的病人,除了一个术后的病人比较麻烦一点,其他病人都是刚接手,换个医生倒也没有多大影响。

  离开她办公室时,季司朗忽然回头对她说:“噢,我不去送你了,如果你订好了回来的航班,告诉我,我去接你。”

  朱旧摆摆手,正好,她也不喜欢送别。

  第二天天未亮,她打车去机场,随身行李就一只20L的行李箱。

  换了登机牌,离登机还有点时间,她去买了杯美式咖啡,握在手心里,热咖啡的温度传递过来,冰凉的手心慢慢变得温暖。清晨的候机厅,人还很少,从落地窗望出去,停机坪里晨光熹微,还有暖黄的灯光照耀着。

  上了飞机,她裹着毯子,戴上眼罩,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依稀是旧时,有一次他高烧不退,腿部旧伤引起了轻微感染,病得那么重,他却死活不肯去医院,本来他表哥Leo是他的私人医生,一直负责他的健康,很不巧那次Leo去了外地。她拿他没办法,又背不动他,她无奈之下给Leo打电话,让他教她怎么做。那时候她在医学院念本科三年级,虽然成绩很好,却是第一次给人看病。她趴在床边守了他一整夜,天微亮的时候,他退了烧,人也清醒过来。她神经绷久了,一下子放松,竟然没忍住就哭了,其实是喜极而泣。他看了她很久,忽然低声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一定不告诉你,把你赶走得远远的。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十几小时后,她在上海落地,再等候转机,很不幸地遇上飞机晚点,抵达莲城时,已是凌晨一点多。

  她没有托运行李,很快就出了闸。

  站在出口处,耳畔是又陌生又亲切的拉客的司机的乡音。

  她深深呼吸,中国南方城市特有的秋之气息扑面而来,清冽的夜风,很舒服。

  久违了。

  她口袋里就放着Leo留下的那张纸条,可她没有拨打那个电话,事先也没有同那个人联系。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家里的地址即将脱口而出,又想起现在这么晚了,回家会打扰到奶奶,迟疑了下,说:“去中心医院。”

  “去探望病人?”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问道。

  她“嗯”了声,闭上眼,阻止了试图继续交谈的司机。

  是真的非常疲倦了,飞机上睡不安稳,歪在出租车上倒是睡着了,到了目的地,还是司机叫醒的她。

  提着行李箱,她在医院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循着指示牌,她很轻易地找到了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