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4页)

——人生真是变幻无常啊,她想。她自以为提前看过剧本,为对抗太幽城的武力而令弟子们提前操练《大武》,谁知命运先派了个乐魔来试炼她。先前准备悉数无用武之地不说,其规格怕还比太幽城主更高。

……向谁说理去?

真气运行一周天,将要入定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乐韶歌并没有回头。从容运行完毕,才睁开眼睛。

身后的人果然一直等她自己醒来。

泉水如镜。

“师姐。”是阿羽的声音。

乐韶歌起身,回过头去。青鸾自衣上探身出来,乐韶歌垂眸温柔的轻抚它的脖颈,令它回去。

青鸾于是顺从的缩了回去。

阿羽站在高崖前,皎洁水光映照在他身上,宛若雪映玉树。那光影明灭摇曳时,仿佛琅然有声。

他凝望着乐韶歌,抬步走了过来。崖壁上兰露坠入泉水,哒的一声,于是满台都是坠露之响。

他脚步踏着满溢在水雾露水中的灵气,每一步都恰到好处。那灵气随水波激荡,声如丝竹交响悦耳,水光缭乱如风卷落花。

乐韶歌随着那水光天韵轻抬起手,于是水光交织着灵气化作白兔跃上她的手心,而后化蝶飞去。

她目光追着那蝴蝶望向高处,只见灵气如漫天梅雪吹落,纷纷扬扬的落上她的发梢肩头。

——几步之间,他便将已映雪台上灵气悉数化消了。

他走到乐韶歌的面前,专注的凝视着她。

依旧是雪巅映月一般皎洁美好的面容,只眉梢略略斜飞了些,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瞳已染上赤红业火。

“师姐……”他捉了乐韶歌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

头上黑发已尽散开了,柔软的扑了满肩。衣衫松垮的系着,露出大半胸膛。胸前垂着半片碧玉夔纹珏。许是此间寒气的缘故,那胸口是冷的。

乐韶歌道,“不是让你避难去吗,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放心不下你,满心想的都是你,故而过来帮你。”

“……你的眼睛?”

“入魔而已。”他闭上眼眸,“放心,我还是清醒的,绝对不会伤害你。”

他俯身前来亲吻她,乐韶歌抬手抵住,询问,“舞霓呢?不是让你保护舞霓吗?”

他眼中便流露出狠戾的杀气来,“为什么要提他?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不太好。”

“我把他杀了,他太碍眼了。”他凶残的笑着,赤红的双目中却似是凝起水汽,宛若血泪将落一般,“你会怪我吗?”

这模样令乐韶歌感到头皮发麻,她再也忍受不下去,并指为掌,一掌拍下。

他依旧擒着乐韶歌的手,侧身避开。

他大笑着,“都是你的错,是你不该收下他,是你不该为了他疏远我。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

乐韶歌道,“你哪里比得上他?”

这么说的时候她旋身一踢,和他贴身缠斗起来。

他招招留情,始终不曾下狠手。乐韶歌倒是想视他如寇仇,然而眼前入魔的面容和想象中几乎毫无二致,时刻动摇着她的内心。有几次空气中弦线几乎擦上他的喉咙,只要凝虚成实她便能勒住他的命门,却不知为何总是手偏一份。

他似是也有所察觉,唇边笑容越发放肆了,“你果然狠不下手。”

乐韶歌闭上了眼睛。

空中在乐修嗅来近乎腐臭的浓重魔气再也遮掩不住。

心中杀意大盛,乐韶歌凝意成剑一剑刺去。

他终于松开了乐韶歌的手,难以置信的退了几步。

乐韶歌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然凝神静意。

映雪台上、冷泉石英上、四面悬崖上……法阵渐次亮起。

她立在法阵中央,清泠泠的眸子冷冷看着他。手指擦过剑上清光,将琴意灌注其中。四面灵气倏的一凛,露水打泉之声空旷入耳,空中韵律随之一变。

她再次提剑杀去,剑中清圣琴意如海浪澎湃卷袭而来。

他凝剑急挡,双剑相接。清圣与魔气激撞,却是魔气被压制一分。

然而这是乐韶歌头一次将琴意凝入剑招,她对两种不同内力相撞爆发出的气劲毫无准备。一触便被撞击开来。

对面人眼中灼热疯狂终于冷却沉淀下来,化作粘稠狠戾的杀气。

“师姐……你真的要杀我吗?”他问。

然而他眼中疯狂狠戾,身上腥浊魔气同阿羽眼中明净隐忍,身上清圣之气根本就格格不入,实在令乐韶歌看得尴尬。

“徒儿,”乐韶歌抬手抹去唇角鲜血,“还不肯让为师见见你的真面目吗?”

她只是挑衅罢了,不料对面之人闻言目光竟真又恍惚了一瞬。嘴唇动了动,无声,却像是真的在唤师父一般。

他弹指化去了幻象,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我所见到的乐清和,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若旁人和他幻想的不一样,那就是旁人的错。需要他去惩罚和纠正。”前往先贤堂的路上,大司典告诉他,“世界是他的傀儡屋,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满足他的欲望而生,也该为了满足他的欲望而死……唯有一个人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