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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他怎么会忽然提到这里?

C城是我的家乡,从出生起我就一直生活在那里,期间只去北京念了四年大学。那里的山山水水都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子里。这几年来,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让我魂牵梦绕。

我深深地看着明远,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他眼神清澈而干净,目光坦诚,似乎不像有所隐瞒的样子。仔细想想,这几年我似乎常常把C城提在嘴边,说那里可口的小吃,美丽的景色,还有淳朴而热情的民风,难道明远才因此而上了心?

“哦,你怎么忽然想去C城?”我犹豫了一下,努力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他。

明远笑笑,低头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送嘴里,仿佛漫不经心地回道:“前两天看画报,上头说那里好玩儿,所以就想去那里。姑姑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再换个地方。要不,去杭州或者苏州?”

“不,不,C城很好!”我赶紧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去C城。”

听说我要带明远出去旅游,可把古恒羡慕坏了,整天在我跟前磨,想让我把他也一道儿带去。不过被古艳红给拦了,揪着他耳朵给拽回家里去——古恒期末考试考了班上第二十一名,把一向争强好胜的古艳红气得够呛。

出门旅游我是经验十足,远的不说,咱就说这次来81年,准备的东西那个叫齐全。所以这一通收拾,只差没把家都给搬过去了。我们收拾不动了,还发动刘家兄弟来帮忙,上火车的时候,那满满几箱子行李把人列车员都给惊动了。

这时候火车还没提速,我们俩足足颠簸了两天才到了地儿。我累得都快趴下了,就剩明远这一半大孩子忙上忙下,精神抖擞。

C城的火车站自五十年代修成起到2010年六十年不变,出得门来,第一眼瞧见的依旧是不知朝哪个方向吹的熟悉的火炬,所不同的只是人少了许多,穿得也朴素,女人大多穿着宽大的的确良褂子,男人们一色儿的白汗衫,大声地说着话,熟悉的乡音入耳,让我温暖得想哭。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吃了饭,美美地躺下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早,我就领着明远去河西爬山,顺便也去看一看我曾经学习过六年的地方——河西附中。

这是明远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儿,情绪有些激动,一路上不停地问这问那,表现出与往常不同的孩子气来。其实他也才十二岁而已,可我的心里头总觉得他好像是个小大人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河西的这座山我最熟悉不过,打小就在山边长大的。这会儿还没建成公园,不过正赶上周末,游客还挺多的。

我们从北边的小路上山,一口气就爬上了山腰。

这路上的景色如何且不说,单是脚下这一步一步的青石板台阶就足以让我心醉了。那时候我太爷爷还在世,听我爸说,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没少抱着我们这些重孙们来山上玩儿,热热闹闹的,尽享天伦之乐。只可惜他老人家在**年底就过世了,在我的记忆里,也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片影子,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大清了。

后世所见的山上很多景点都还没有出现,但山泉和枫林却是美的,只是太阳太毒,天气太热,走不多远俩人就已经满身大汗。好在山上有卖茶水的,还有附近的居民贩了冰棍在路边卖。明远让我在山腰上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然后去给我买冰棍。

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明远回来,我有些担心,遂起身准备去找他。才走了几步路,就瞧见他举着两只冰棍一步三跳地从上头台阶蹦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他身后看去,不由得一愣,赫然是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小姑娘跟在他身后,手里也举着跟冰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地跟在明远屁股后头。

小姑娘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脸蛋和胳膊都圆乎乎的,模样称不上多漂亮,但看着就讨喜。

“这是咋回事儿?怎么买个冰棍还领了个小媳妇儿回来?”我忍不住打趣他。

明远一张脸涨得通红,都快成猪肝色了,一边把左手上的冰棍塞给我,一边瞪我,无奈地道:“买冰棍的时候就见她眼巴巴地在一旁瞧,我一心软,就给她买了一根,结果她就跟上了,甩也甩不掉……”其实还是不放心吧,要不,凭他的两条腿,还能甩不开这三四岁的小娃娃。

我朝小姑娘招招手,亲切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

“问了没用,”明远在一旁插嘴,“她就听不懂我说话。”

这不奇怪,小姑娘从小说方言,听不懂普通话挺正常的。我妈说我小时候就听不懂普通话。于是赶紧又换了方言再问了一遍,小姑娘眨眨眼,终于说话了,奶声奶气地回道:“我叫囡囡,妈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