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4页)


  前方十字路口高高挑起的交通灯已经变了颜色,右侧道路上的四列车阵都换换停止下来,他也停下来,刹车踩得很稳,转头问她:“你上班的地方在哪儿?”
  其实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一来一回费了许多时间。
  她下意识地报了个地名,然后想了想才又说:“下雨天开车不安全,你就在地铁站放我下去吧。”
  他没做声,只是坚持将她一直送到公司楼下。
  最后下车的时候,她问:“你最近都在家吗?如果我去作客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只恐怕没有好东西招待你。”他竟然笑了一下,可是眼里仍旧是如水的冰凉与漠然,脸色比那灰白的大理石碑也好不到哪儿去,而琥珀色的眸底那样深,深的仿佛什么都倒映不进去,其实她多么想看到一点他此刻的心思,可是却发现全都徒劳枉然。
  原来他也会掩藏,甚至掩藏得比一般人都要好。
  聂乐言扶着车门看他,只忽然觉得陌生,这样的程浩,让她觉得像个陌生人。天色阴晦细雨绵绵,严诚的话如同闷雷般从脑中隆隆滚过,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又仿佛是低落,像是那种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却始终找不到着力点的感觉,正一点一点地将她逼得几近烦闷焦灼。就像严诚说得那样,如今程浩的身上如同覆着一层厚厚的膜,并不坚硬抵触,可也让人无法贴近那个真实的他。他把自己封闭在那层膜里,让旁人看不请他的情绪。
  下午忙完工作之后,剩下的时间聂乐言几乎都在网上搜索,搜索那些有关抑郁症的资料。
  如果不是严诚,她根本不会知道原来程浩曾经患过抑郁症,似乎还很严重,因为曾一度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于为什么会患上这样的心理疾病,她上午也在电话里面问过严诚,可是对方只是语焉不详地一带而过,所以当时有那么一会儿,她紧紧握着手机,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大学四年,她与程浩相处了那么久,那个记忆中的清俊少年,那个会弹钢琴、曾经与她走的无比接近而后有渐渐疏远的男生,怎么会患上抑郁症呢?
  网上的资料十分齐全,她滑动鼠标逐条逐条地看下去,初时还十分仔细,到后来却都大多匆匆的一眼略过,似乎心中正有种发凉和惊动的感觉在悄无声息地扩散蔓延,最后愣了许久,才终于关闭掉所有的窗口。其实她不忍去回想,却又还是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大脑的转动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今天程浩的声音,程浩的表情,还有他的眼神,以及开车时候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她一边试图将它们与网上查到的症状练习起来,一边又在下意识地撇清二者之间的关系,徒劳的想要证明那个已知的事实不是真的。
  她不愿相信,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再一次将那沉寂已久的抑郁症状由程浩的体内引发了出来。
  她甚至也不敢去猜测,此后是否就会如同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办公室里没有什么人,钟晓玲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见不到人。此时深棕色的门板虚掩着,从门缝中偶尔可以瞥见拿着图稿资料正从走廊上经过的人影。
  正在心思混乱间,突然铃声大作,江煜枫的电话不期而至。“晚上和我出去吃饭。”
  “去哪儿?”她盯着电脑桌面,犹未回过神来。
  江煜枫笑了笑:“去了自然知道。”
  到了下班时间他来接她,车子似乎停在写字楼正门口好一会了,司机见她终于出来,忙下来开车门。
  坐进去之后,她立刻警惕地问:“不会是去应酬吧。”因为他平时很少用司机,向来喜欢自己开车。
  “不是。”江煜枫侧头看她,“那种无聊的地方,我怎么会让你去?”
  这话说的倒是十分中听。
  聂乐言笑了笑,故意说:“会无聊吗?可是我每次看你都去得挺开心的呀。”车子缓缓启动,她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进去,柔软的真皮椅背,散发着特有的皮革香气,她微微闭上眼睛:“美酒与美女相伴,应当乐不思蜀才对。”
  这番论调不由得让江煜枫立刻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这女人大概真被自己纵容得越发嚣张起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按了按眉心,仿佛疲倦,也跟着微合上眼睛,慢声说:“要不以后又应酬你都和我一起去,亲身体验一下你口中那天堂般的生活。”
  “不要。”他说,“天堂留给你,我过平凡日子就好了。”
  “可我希望和你有福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