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焚心(第6/9页)

  傅元铮没有再去陆家,但他每日出入傳府,都会停下来,静静地往巷口的茶寮处望上一会儿。

  而宛玉也再没有来找过傳元铮,就像从此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天已入秋,婚期临近,关于陆家的消息却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据传,当今圣上某日穿了一件红袍自宫中一件白瓷旁走过 , 側眼间, 见那白瓷被映成了一种极诱人的红色,便下令修内司御窑场务必烧出这种红色瓷器。但此种红色釉极不稳定,特别不易烧成。如今,从窑工到修内司长官陆宗兴,均惶

  惶不可终日 。这日, 傅元铮休沐在家。下人送来一封信,说是门外有位公子带给六少的。 傅元铮伸手接过, 只见信封上清清秀秀四个字: 傅六亲启 。

  他心神一震,赶紧打发了下人,打开看去“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每一个字, 都如钉子般从他的眼中直戳到心里 。 尤其那最后几个字,每一笔都透着决绝的寒意。

  陆府。 秋叶蕭瑟。 临窗处, 宛玉正翻着一本老旧的册子。 此册是她某日在窑场得来的。。 说也蹊跷,,那日一名生面孔的窑工迎面急匆匆地走来, 还差点撞到她, 这本册子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但他走得急, 宛玉后来一直没找到这个人。 她翻看之下, 发现这册子中专门记录一些奇闻逸事。 其中一则写道: 有孝女为救烧不出饮定瓷器的窑工父亲, 以身殉窑, 身死器成。

  她数日未眠, 整日整夜反复地看着这个故事。

  此刻,她在等。者他能赶来告诉她,他不要公主,那无论天涯海角,淡饭黄齑,她也愿生死相随,即使背上不忠不孝之名。但,若天黑前他不到……

  “六弟 。 ” 傅元铎推门而入, 这几天他的咳嗽似乎好了许多 。

  傳元铮把信藏到背后, 攥了攥。“不用藏了,她送来的时候,我正瞧见了。”傅元铎背对着夕阳的方向, 脸上的表情隐在暗处, 周身一片朦胧。

  傳元铮心一横,道: “如果我反悔,四哥会拦我吗?”

  傳元铎冷哼一声道: “计划我们都说定了,若你要反悔,现在放倒我很容易,踩着我的尸体,你走吧。”

  傅元铮突然猛地一扑,刹那间,便将傅元铎扑倒在地。傅元铎的背重重地撞在地上,疼得他眉头抽了抽 。 但他没有喊出声, 只是平静地睁开眼,盯着傅元铮看。 明明是傅元铮扑倒了他, 可傅元铮却颤抖得厉害, 他叨叨地念着: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为什么。。。。。。”一滴泪砸在傅元铎的额上,又

  从边上滑了下去,留下一条冰冷的痕迹。

  “六弟……”傅元铎闭上了眼睛, 叹道, “我不逼你,你自己决定。”

  片刻后, 他覚得身上一松, 傅元铮已卸了力道, 跌坐一旁。

  傅元铎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 傅元铮已经做出了选择。

  落日隐去了最后一丝余晖。 陆宛王抬头看了看天, 唇边浮起一抹微笑,眼泪却从眼眶涌了出来,模糊的泪光里,往日与他的欢乐一幕幕闪过,那样 多的从前,原来都是假的。

  钦定的交付日越来越近,窑场却始终烧不出那种红色的瓷器。

  若是逾期, 便是欺君。

  翌晨, 旭日初升, 陆宛玉就到了容场 。 不久前, 她亲手做了一个净水瓶。那瓶形似庙里的净水瓶,但又有不同,它细颈,向下浙宽変为杏圆状垂腹,足圈外撇且较大,肩部一侧配以凤首流。在瓶腹处,她画上了小小的石头和蒲草,并配上了那首?秋风词? 。

  这一个瓶子与窑工们做的一起放入了窑中,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 所有人都悬着心, 紧紧地盯着那冲天的窑火。

  午间, 大伙儿渐渐散了去吃饭。

  突然间, 窑内瞬间烈焰腾腾, 从那个巨大的烟囱直冲云天。 看色师傅正在吃饭,突然挥了碗,急冲了过去。

  有人殉密了!”不知谁第一个喊了出来,随即窑场乱成了一片。

  七日后,开窑。

  满窑的瓷器都碎了 。 只有一个形似净水瓶的瓶子完好无损, 且釉色殷红,晶莹:润泽,宛如血染。